在寻找解决方案的过程中,景融刻意回避着一些问题,那些问题他也许知道答案,但并不想知道得那么清楚。
在某些时候,他宁愿做个什么都不懂的人。
但曲玉很敏感,总是能觉察到他态度的变化,于是便会默默哭泣,或者软着脾气找他撒娇。
他知道这些时候,最好的应对方式是冷漠不理,然而面对那一双泛着红意,可怜兮兮的眼睛,他实在难以硬着心肠去对待。
毕竟,喜欢谁都是曲玉的自由,他无法去逼迫对方改变心意。
景融脑中天人交战,总是斗得有来有往,令他一直摇摆不定,犹豫不决。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行动,尽量在小事上让曲玉失望,降低对方期待值,日积月累,也能有所成效。
虽然有些可耻,但这应该算是目前来说最好的应对措施了。
景融摁灭手机,假装没有看到曲玉的消息。
他盛好饭,拿着筷子坐在餐桌,刚准备夹菜时,房门响起开锁声。
曲玉回来了。
哥哥,我回来啦。对方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按捺不住的开心期待,有给我留饭吗,好饿好饿。
景融忽然觉得筷子有些烫手,他稍作犹豫,还是放下筷子,起身又拿了个碗,把粥匀一半过去。
刚看到你的消息,没做很多,凑合吃吧。他对走过来的1曲玉解释。
本来一碗正好的粥,现在被分成两份,都是小半碗,看着就不管饱。
曲玉愣了一下,然后放松笑了笑:没事的,我最近减肥,这些正好够。
然而,景融还是敏锐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难过。
仿佛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景融顿时有些坐立不安。
他见对方只是安静坐着,没有要动筷夹菜的意思,不由得催促:不是说想吃西红柿炒鸡蛋吗,怎么不吃?
哦,这就吃,刚才走神了。曲玉扬头朝他笑了一下。
说完,曲玉握着筷子夹了一块鸡蛋,默默吃着,没再说话。
景融心里升起一阵酸涩,他有些内疚地看了眼对方,推了推眼镜,没了胃口。
你先吃,我还有点事要处理,等下再来。他胡乱说了个理由,握着手机起身回卧室,好像真的有什么着急的事需要他去处理。
回到卧室,他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还是不行。
没法对曲玉冷漠,没法摆出冷脸吓走对方。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列表,几乎没有交心朋友可以求助这种事。
一时间,他有些无助,不明白该怎么再改变策略。
手机震动几下,屏幕显示来电。
景融拿起看了眼,接通电话:喂哥,怎么了?
景虔那边似乎在一个很吵的地方:妈让我通知你一声,今晚六点回家参加个宴会,不能缺席。
我已经开学了,没空。不用猜也知道宴会内容枯燥乏味,去了纯属浪费时间。
景虔:这就不归我管了,有意见你跟妈提去,我还有事,先挂了,拜拜。
说完像是怕景融说出什么拒绝的话,立马掐断了电话。
景融垂眼看了看手机,有点不虞。
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他就有充足的理由晚上回家待一晚冷静冷静,也不算太糟。
景融没再出去吃饭,洗了把脸便躺下午休。
等闹铃叫醒他,他还有些回不过神来,躺着缓了缓才去卫生间洗漱。
景融下午有两节专业课,不能迟到,于是他换好衣服收拾妥当就拉开卧室门准备出去。
经过餐厅的时候,他脚步微顿。
桌上摆着的饭菜已经完全冷掉,两碗粥谁都没动一口,西红柿炒鸡蛋也是,量几乎没有减少。
在他回卧室后,曲玉并没有吃饭。
景融意识到这点,心里微微一疼。
他忍不住侧头看向对方的卧室,那扇门紧闭着,像是为他伤心的主人忠诚守着最后一道防线。
景融没再犹豫,抬脚离开租房。
不过心里装着事,他下午听课的质量略有降低,不时看向窗外走神。
曲玉对他来说,也许要比普通合租室友更加亲密一些,对方可爱活泼,像一只漂亮单纯的小羊羔,让人总是怕他被世俗染上不好的颜色。
于是不由自主想要帮一把,提出请求时也会忍不住答应。
景融没有养过宠物,但他有哥哥,或许曲玉对他而言,就像他对景虔而言那样,是个需要被保护的弟弟。
这样想着,景融却没感觉到有多么放松。
他若有所思看着窗外。
景融,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突然被点名,景融还有些怔愣,他看向讲台上的老师,对方正一脸严肃看着他。
周围无数道目光落在他身上,或好奇,或幸灾乐祸,都是在看热闹。
虽然他没太仔细听课,好在平时阅片量广,看书也多,对着PPT上的问题思索片刻便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老师这才让他坐下。
景融松了口气,没再胡思乱想。
等下课后,他又接到了许冰的电话,这次没再挣扎,挂断电话后出校门打车回了家。
许冰想得周到,早就给他准备好了一套灰色西装。
宴会在七点开始,地点是景父朋友的一处别墅,他们一家四口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大厅里已经有不少人在交谈。
景融闲得无聊,干脆坐在角落里看电子版的课本,默背名词解释。
你就是景融哥哥吧?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景融微微蹙眉,被打断学习的不悦从面上一闪而过,他抬起头看向来人。
对方长得很乖,眉眼间有点熟悉,不过笑容略带谄媚,冲淡了那点熟悉。
你是?
我叫曲睦。
景融眼皮一跳,曲不是个很常见的姓。
你跟曲玉是什么关系?
曲睦笑容微敛: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狗勾千里飞醋:哥哥只能我叫:)
第15章心疼。
同父异母的哥哥。
我认识你哥哥,他是个很好的人。景融看向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微表情。
闻言,曲睦笑意更敛,一抹狠毒厌恨从眼底转瞬即逝,唇角下压:这样啊,哥哥在外面还是喜欢装可怜呢。
什么意思。景融不动声色继续问。
曲睦却似乎不愿意多提,重新扬起可爱的笑容:景融哥哥总问他干嘛,难道跟我聊天就不可以说点别的吗?
他尾音微微上扬,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景融目光中有些审视:说回你,你多大?
今年上大二了,景融哥哥可能不知道我,我也是北城戏剧学院的。曲睦面上闪过一抹羞涩,放软了声音回答。
大二,跟曲玉同岁。
景融脸色有些不好。
这说明对方是婚外情的产物。
虽然理智告诉景融这种事不是由晚辈自己决定的,然而想到曲玉之前透露出的只言片语,再结合面前人光鲜亮丽,娇生惯养的模样,就能明白曲玉曾经的日子有多么难熬。
他几乎可以想象出,母亲去世后,唯一的倚仗也没有了,父亲急急忙忙把养在外面的情人和私生子带回家,而婚生子却被忽视冷漠对待,不仅失去了母爱,连父爱也被旁人剥夺,而继母还对他虎视眈眈,冷嘲热讽。
景融抿直了嘴唇,这种事在北城上流圈子不算少见,但受苦对象换成曲玉,他便忍不住心疼。
连带着,看向曲睦的眼神也有些厌恶。
曲睦觉察到他情绪的变化,有些诧异:景融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