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夏,你也是女孩子,你也有家人,谁都不愿意碰上糟糕的事,你应该有同理心。
知夏低着头,凉鞋摆弄着马路边的灰色石子,语气恹恹:对不起
别跟我说,找机会和易迟迟道歉吧。
找机会的意思是指,别趁现在火上浇油,起码等易迟迟情绪稳定下来了,再跟她说句对不起。
苏半糖捧着脸坐在路边,心情复杂。
气氛变得有些耐人寻味。
苏半糖不高兴,知夏心里也不舒服,毕竟她是为了苏半糖才口不择言,连胳膊都被弄伤了,现在她让她给易迟迟道歉,她也不甘心。
苏半糖,你性子也太好了。知夏将石子踢远,灰溜溜来了一句,语气有点阴阳怪气。
不是我性子好是你说话太难听了!苏半糖本能想反驳,又害怕和知夏吵起来,遂气鼓鼓的闭嘴作罢。
尴尬继续在空气中焦灼,苏半糖选择保持沉默。
又过了几分钟,当钟楼的钟声敲响八下时,知夏再度开口:喂,里面那个,真是你前男友?
嗯。苏半糖不想瞒他:分手了,现在不熟。
言外之意,她没和他旧情复燃,是那人自己追回来死缠烂打的。
斑斓集团的颜墨?
你认识?
以前听过。
知夏没撒谎,她确实只是听过颜墨,就像听过易迟迟一样。当然,她也没想到苏半糖一个普通小镇出来的女孩,会和帝都出名的风流公子颜墨扯上关系。
她说你还联系颜墨,应该不是真的吧。
不是。
哦。
女孩子之间的感情就是这么奇妙,明明上一秒还差点吵起来,心里的疙瘩也没消掉,下一秒知夏却选择毫不质疑地相信了苏半糖。她说没有联系,那就是没有联系,哪怕苏半糖逼她去和易迟迟道歉,她也相信她。
而同样也是因为相信知夏会站在自己这边,苏半糖也没做多余的解释。
两个女孩就这样肩并肩坐在晚风里,一个手上缠着绷带,一个脸上衣服上被雪糕蹭得脏兮兮,一边在心里咒骂彼此是大笨蛋,一边谁也不愿意丢下另一方先行离开。
比大冤种还大冤种。
直到小诊所的玻璃门再度打开,身穿白色大褂的医生朝她们挥手,示意易迟迟伤口包好了。
进去吧。
不管道歉与否,不管有多厌恶,她们都该在四人同时在场的情况下将此事妥善解决,避免后患无穷。
对苏半糖而言,也是避免再度与颜墨相见。
知夏不愧是学过跆拳道的,打起人来确实狠些,易迟迟除了胳膊上被来了一下,脖子和脸蛋也有伤痕,手背上的印子据说是知夏发起疯来动口咬的。
大庭广众下,两位打架斗殴者大眼瞪小眼,没敢爆发进一步冲突。
颜墨望着苏半糖,想率先说句什么,却被她抢先一步。
她压根没看他,而是径直走到易迟迟面前,俯下身子,轻轻鞠躬,说了声抱歉。
易小姐,对不起,我们不该那样讲你。
还有,我确实没联系过颜墨,也没这个打算,还请你过好自己的生活,别再打扰我了。
祝你早日康复。
整个过程中,她的目光都只聚焦在易迟迟身上,没多看颜墨一眼,也不屑于和他解释。
她当他是空气,毫不在乎!
仿佛那些见他就笑、非他不可、抱着蛋糕即使发高烧也会等他到深夜的日子,从未存在过。
她不再是他熟悉的苏半糖了。
颜墨看她诚恳给易迟迟道过歉,然后转头掏出信用卡去前台给知夏结医药费时,终于忍不住了。
她怎么可以忽视他!她怎么会不爱他!
就为着半年前的几次误解和放鸽子?就为了他母亲不希望她工作?就为着他朋友对他说过几句重话?就为了一个纪楠?就这?
他颜墨对她的那些好,以及能带给她后半辈子的福分都是苏半糖这辈子都赚不来的,她有什么资格在这闹脾气!
她该感恩戴德,她该率先陪着笑脸来讨好他!
她苏半糖还能找到个比他颜墨更优秀的男人不成?
颜墨冷着脸冲上去,一把握住苏半糖掏钱的手,执着道:钱我来出。
这周末有空,跟我一起吃个饭?
请你放开。
与颜墨想象中截然相反的是,苏半糖只是一脸冷漠地抽出胳膊,用手擦拭的样子仿佛粘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以及,我没空。麻烦以后离我远点。
半糖。颜墨无奈又愤怒,大庭广众之下跟苏半糖拉扯早已使他内心暴躁,可他依旧耐着性子,没朝她发脾气:你还在耍性子吗?都半年了,我也说过当初的事情有误会,你还不愿意听我解释吗?
我没耍性子。
她背靠诊所前台,干脆利索付了两个人的医药费,顺带着向医护人员礼貌道谢。
然后,转头望向颜墨,眉眼凌厉,语气里嘲讽味道十足:要点脸吧,颜先生。请你睁大眼睛看看,此时此刻到底谁更像个无赖。
颜墨从小含着金钥匙长大,是名副其实的富家公子哥,从来没人会把他跟不要脸、无赖两个词扯上关系,哪怕他亲妈都没有。
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气到想当场发作。可偏偏眼前是苏半糖,是他硬着头皮也打算求复合的对象,颜墨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僵硬站在原地,抓她也不是,骂她也不是。
苏半糖,你
够了!!!别再说了!
拐角休息处,易迟迟的一声尖叫让所有人如梦初醒。颜墨几乎是内心一颤,才恍然反应过来,在这里与苏半糖拉拉扯扯有多不合适。
受伤的好歹是他从小宠到大的妹妹,他不可能不顾及易迟迟的感受。
况且她今天情绪失控,究其根源,也是为了阻止颜墨跟苏半糖相见。
墨哥哥,别说了,我求你。
易迟迟眼里噙着泪水,脸红落泪的模样比初夏的荷花还惹人怜爱几分,连医院的护士见了都觉得心疼,温柔跑去给她倒了杯水,问她伤口还痛不痛。
墨哥哥,带我走吧,我们回家好不好。
苏半糖见状,轻轻推了推颜墨的胳膊,小声催促:去照顾她吧。
然后,牵着知夏的手,扬长而去。
临走前,知夏还当真老实听了苏半糖的话,对易迟迟鞠了躬,不痛不痒说了句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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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回家的路上,两个女孩心情好些了,苏半糖重新给知夏买了一支雪糕,对她为她挺身而出的事情表示谢意。
这个月是她们所在城市的旅游旺季,路上很难叫到的士车,公交上也全是人,手机导航说到家走路也不过几公里,两个女孩只好选择徒步。
我胳膊受伤了,一根雪糕哪够收买,况且你刚还凶过我。知夏假装生气,骂骂咧咧。
不够你别吃。苏半糖说着便凑过去张嘴,作势要把那雪糕抢过来吃掉。
你敢!嘿,你个恩将仇报的坏女人,我就吃我就吃,略略略。
你下次再说话难听,我就给你买一百根雪糕,不吃完不许走,非把你冻成哑巴。
两人笑声不断,当街嬉闹,关系亲近到仿佛之前的嫌隙并未发生。晚风带着夏日的栀子花香,让苏半糖暂时将颜墨追来加拿大的烦恼抛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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