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时遏制住蔓延的思绪,辛歌向好友解释道:我现在每天都要挤公交车上班,要是用这么娇贵的包包,万一那天被弄脏、被划坏,我会心疼到发疯的!
她裹紧外套,释然地抿了下唇:茴茴,我已经不是什么大小姐了,有些东西,没必要用太好的,差不多凑合就行。
没必要太好的。
凑合就行。
沈若茴喃喃念叨着她的话,片刻后,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那爱情呢?你是不是也打算降低标准,再也不会考虑祁温贤了?
辛歌睁大双眼,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等到好朋友的答案,沈若茴便神情不安地移开目光,为自己的话找补:我、我就是随口一问,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
沈家小姐的闺房在二楼,刚走下楼梯,辛歌便看到了横躺在沙发里打游戏的小年轻。
那家伙染了一头招摇的金发,衣服是印有大片涂鸦的嘻哈范儿潮牌,露出衣袖的一截手臂有大片花花绿绿的文身
瞧上去就是个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
沈若茴有些惊讶:铭飞?你怎么过来了?
辛歌眼皮一跳,不动声色又打量那人一眼。
沈铭飞是沈若茴同父异母的弟弟,两人年纪只相差一岁,足以窥见背后有一段狗血的豪门秘辛。大概是从小就生活在一起的缘故,这对姐弟虽然性格天差地别,关系却很好,前几年还经常一块儿出来玩。辛歌见过沈铭飞几次,起初还觉得这个闹腾弟弟是沈若茴的护花使者,后来才发现事情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四年没见,沈铭飞变化挺大。
他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回答姐姐的疑惑:喔,我今晚正好和朋友在附近打牌,那几个傻逼都是老烟枪,我被熏得头疼在你这住一晚哈,我让张姨去收拾房间了我点个宵夜,你要不要诶?姐,你有客人啊?
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他才注意到沈若茴身边还有一个人。
即便身上紧紧裹着外套,也遮不住那张明艳的脸庞和纤细的小腿。
姐,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你有这么漂亮的大美女朋友,为什么不介绍给弟弟我认识一下呀?沈铭飞那张嘴像是抹了蜜一般,人还没看清,就开始油腔滑调,结果一抬眼,对那张脸辨认半天,猛地从沙发上翻身而起,端正坐姿,吓破胆似的挤出一点声音:辛、辛歌?你什么时候回、回来的?
辛歌面无表情,敷衍地和他打了声招呼。
沈若茴挽着她走到一楼,招呼弟弟:辛歌正好要回去了,铭飞你送送她吧?
沈铭飞缓了片刻,细细打量许久未见的故人,继而扬起一个笑容,刚想答应,却听到辛歌对沈若茴道:不用,别麻烦铭飞了时间又不晚,你家附近打车也方便,没关系的。
*
到底还是疏忽了,从沈宅的别墅小区走到路边,还有不算短的一截路。
以前进出都有车接送,辛歌压根没把这段距离放在心上。
踩着那双质量并不好的高跟鞋,她走得非常吃力,还没走到路口,就被驱车而来的沈铭飞追上。
大灯敞亮,引擎声响,红色敞篷跑车像是一头以逗弄猎物为乐的野兽,蹭到辛歌身边,缓速行驶。
离开沈若茴的视线范围,沈铭飞那一身混蛋气质就露了出来,只见他甩了甩黄毛,冲她吹了一声口哨:大美女,真不要我送你啊?
辛歌靠着路边走,压根不理他。
沈铭飞不依不饶,车头一别,径直压上人行道堵住了她的路,下车将人拦下来,痞笑了一声:这么拉风的车,你都看不上?
喂,你老爸真的一点儿钱都没留给你啊?也是,两个人就那样手拉手一起跳楼了,肯定是穷到走投无路,怪不得当初一门心思送你去和祁家联姻,可惜啊,算盘打错咯,女儿还没卖出去,启明就先破产了
听说,你把家产都委托辛灿卖掉了?你姑姑会不会从中捞钱啊?我劝你好好查一查债都还完了吗?你今天到我家找我姐姐,不会是来借钱的吧?
看你这身行头,这几年过的应该也不怎么样,不过说真的,我还是挺佩服你的退婚,呵呵,有骨气!我要是你,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巴不得抱紧祁家大腿要钱还债,就算嫁不进豪门,至少还能在楠丰有个容身之处
他越说越过火,越说越嚣张。
辛歌双拳紧握,指甲盖深深嵌入皮肉,森森然瞪着他:沈铭飞,你不要太过分了。
沈家少爷并没有被她吓退。
他歪着脑袋笑,往前逼近两步:我给你一百万。
她一愣:你说什么?
本少爷说话不喜欢绕弯子。沈铭飞走过去,借着力量上的悬殊,顺手扯掉她的外套,那我直说了啊我给你一百万,你跟我睡一晚。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这点儿下三滥的事。
无耻的嘴脸一览无余。
辛歌冷言冷语: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怎么,一百万你还嫌少啊?我知道,对以前的辛大小姐来说,确实不多,每年砸在游戏里的钱,怕是都不止这些不过,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沈铭飞耸了耸肩,目光始终在她胸口的沟壑处流连,不少啦!一百万,有的是年轻漂亮的姑娘愿意陪我玩儿一年呢!我就要你一个晚上,眼睛一闭,腿一张,天就亮了!有这种躺着赚钱的好事,你还不乐意啊?
见辛歌眯着眼睛似是在思考,他觉得这事儿有戏,接着劝:我知道你肯定欠了不少外债,我呢,心善,舍不得见漂亮姐姐流落在外吃苦受罪但要我白给你一百万呢,我又觉得太吃亏,正好我有这个需求,你满足一下,大家各取所需,都开心咯!
这是辛歌第二次从沈铭飞嘴里听到这种龌龊的提议。
第一次,是在她二十岁生日轰趴那天晚上那小子早就对她有所企图。
这样说或许不准确,沈家少爷是对所有美女都有所企图,四年过去一点没变,真是狗改不了偏爱大肠排遗物。
她冷嗤一声,厌恶地推开他,快步向前走。
事出突然,脑子里只有逃这个字,辛歌后来几乎小跑起来:沈铭飞这家伙外强中干,到了人多的地方,他是不敢乱来的。
很快,很快就到马路边了
不凑巧的是,她还没能跑到一个能保证自己人身安全的区域,脚上那双廉价的高跟鞋便撂了蹶子。
鞋跟断了。
她不得不放慢速度,歪歪扭扭地往前走,沈铭飞不疾不徐地追,叫嚣声从身后传来:你看,老天爷都不让你走!所以啊,还是坐我的车吧?你要是真觉得一百万少了,我们再商量商量,可以走长期发展路线嘛!我给你买包,买车,我还有个小公寓也可以给你
这个时间点路上并没有多少行人,只有一辆黑色的车停在转角处。
她扶着电线杆,将高跟鞋一只一只脱下来,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很快将目光锁定在电线杆底下随意丢弃的那堆空啤酒瓶上。
眼见跟过来的沈铭飞欲对自己动手动脚,辛歌迅速抓起酒瓶在石砌的花坛上砸碎,用支棱着玻璃尖的断面将人逼退
她盯着他,恶狠狠吐出一个字:滚。
沈铭飞俨然被激怒了,想起几年前也吃过同样的亏,他呸了一声,直接开骂:操,你他妈又来这招?
辛歌!你这个赔钱货到底在拽什么?你家破产了!你爸辛卓死了!你和祁温贤的婚约也废了!你指望谁给你撑腰啊?我是同情你、怜悯你才给你这个赚钱的机会,你居然还敢这样对我?你当你还是当年那个辛大小姐吗?
行啊,你打!来来来,往这儿打!你要是敢伤我,我保证你明天一早就滚出楠丰!
他将一头黄毛的脑袋伸过去,嘴里叫嚣着来啊,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