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茹夸了她几句,起身招呼管家送客:我家温贤不常回来,更别说带着辛歌一起过来了,我呢,还有不少话想和他们说今天是家宴,温姨就不留你吃饭了,替我向你母亲问好,改天,我一定好好答谢她。
这一道逐客令甩得沈若茴措手不及,整张脸煞白,十分尴尬地站直了身子,数秒后,才眉眼低垂,冲祁温贤笑了一下:祁温贤,我来的时候车停的位置不太好,你能不能出去帮我挪一下?
她想寻个机会,单独向他解释三张照片就算辛歌没把自己的所作所为供出去,这个心思缜密的男人但凡想查,早晚也会查到她头上。
祁温贤没有起身,正欲说些什么,却再度被温茹抢了先:温贤你就别忙活了,陪辛歌四处转转吧,这种小事,找司机帮个忙就好茴茴,走吧,温姨送你到门口。
两个女人前后脚走出去,正襟危坐许久的辛歌便笑出了声。
祁温贤明知故问:笑什么?
她偷偷张望了一眼门口的方向:笑你妈。
男人神色一敛。
啊,我不是在说脏话。辛歌摆摆手,一度忐忑不安的心情也瞬间拨云见日,我是说,我觉得你妈妈,今天对沈若茴的态度特别好笑她现在是敌我不分、开始乱杀了吗?
女人家的心思,谁能猜得透呢?
同样感觉怪异的祁温贤只抿下唇:我只听出来,她在护着你。
*
送走不请自来的沈家小姐,温茹是和祁岳山一起进门的。
想来,是益禾集团那边的事忙完了。
祁温贤安顿好辛歌,先一步迎了上去,恰好听到自家母亲蹙着眉头在和丈夫数落旁人的不是:这个沈家小丫头,还在做梦呢!我们要是能看得上她,当年还会去问辛家有没有联姻的意思吗?也不看看什么场合,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当着我的面玩心计,别说现在辛歌是温贤名义上的女朋友,就是只阿猫阿狗,跟了我儿子,我看哪个外人敢欺负她!
话是尖酸刻薄了点,但是在理。
习惯了妻子这般凌厉刻薄,祁岳山也只是不在意地笑笑,甘愿当一个负面情绪的垃圾桶。
话听一半,祁温贤也算是明白了温茹方才说那些话的用意。
她性子向来倔强,永远将家族利益、家族颜面放在第一位,因此,护短也是真的护短,只要被她划进那个可以共同沐浴光辉的圈子里,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张开羽翼加以庇护。
至少在方才那一刻,她是真心实意把辛歌当成了自家人。
想到这里,祁温贤走上前,扶住母亲的胳膊,轻声道了句谢。
温茹颇感意外:谢我什么?谢我帮辛歌那个小丫头出气?哼,我和你爸辛苦栽培你这么多年,一个谢字都没听见过,就这点小事呵,有什么好谢的。
语气虽是不屑,她还是将重量倚在了儿子的手上。
深紫色的绒面旗袍微微变换着光泽,将大家闺秀的高贵优雅展现得淋漓尽致。
见三只狐狸一起回来,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影、险些在沙发上睡过去的辛歌当即精神一振,扬起笑脸、起身招呼。
从女孩身上看到些许故友的影子,祁岳山眼角微湿润,许久才背过身,长长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别墅会客厅里充斥着大量体面的、客套的、对辛歌而言并没有多少实际意义的对话,唯一能让她集中精神去倾听的,唯有祁岳山说起辛卓和姜仪敏的旧事,而后又默默红了眼眶。
不过,这一回,祁温贤没急着来哄她。
他只是不动声色给她递纸巾,还剥了颗从车里带过来的融雪巧克力,送进她嘴里。
温茹请来的大厨忙活了一整个上午,终是赶在饭点呈上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一半就着祁家人的清淡口味,一半是她爱吃的川菜。
祁温贤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筷子频频往一盘盘红艳艳的辣菜里伸,没过多久,双唇便红润得像是被她强吻过。辛歌嘲也嘲不得、骂也骂不得,只得帮他夹些平日里吃得惯的菜作为调剂、又或是起身帮他倒茶润口。
祁温贤自然也乐得礼尚往来。
很快,两人就各自盯着面前碗里小山似的一堆菜双双陷入沉默。
祁岳山和温茹交递着眼色,大概是没料到这对硬凑在一起的小情侣也有如此体贴、关怀彼此的时刻。
各怀心思吃完一顿饭,祁温贤被祁岳山叫到书房谈事,温茹顺理成章找上正在房间里休息的辛歌。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焕然一新的女孩,由衷称赞:不错,比上回见面气色好多了,看得出,温贤倒是对你挺上心。
辛歌不明白这话背后是否有何深意,只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嗯,他对我很好。
温茹盯着她肚子看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说:不要动歪脑筋。
温姨,我没有忘记你和我说过的话,不必反复提醒我。辛歌冲她扬了扬唇,我要是真想动歪脑筋,当年根本就不会写退婚书、离开楠丰四年前我没有耽误祁温贤,四年后,我依然不会耽误他的。
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家儿子好。
这小丫头的心,倒是不坏的。
温茹目光一柔,抬手替她重新整理发辫里的珍珠发饰,忽而又问:没后悔过吗?
后悔过的。
后悔什么?
温姨,当年你问过我是不是不喜欢祁温贤,如果可以重来,我肯定会告诉你另一个答案。极力压下涌上心尖的一抹酸楚,辛歌轻声喃喃,不是的,其实我一直都好喜欢他的,好喜欢好喜欢,但我那时心高气傲又害怕被他发现,所以,从来不敢表达。
温茹怔了怔,静默地看了她须臾:那现在呢?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都答应您的提议了,您说呢?辛歌勉力扯出一个笑容,让自己看上去能洒脱一点,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您和叔叔知道,我当初愿意退婚,不仅仅是为了钱温姨,你非要问我有什么想法的话,那我只能说,我是真的希望祁温贤、祁叔、温姨你还有祁家和温家,都能更好吧。
虽然她的所作所为最终并没有成全祁温贤,还让他怨了自己四年,但她能做到的,真的只有这么多了。
温茹眼底的神色倏然变化,张了张唇,却没说什么。
轻而有节奏的敲门响起,两人抬眼,发现是祁温贤站在门外。也不知方才的对话他听进去多少,辛歌隐隐觉得,他的神情略微有些不太对,但介于温茹还在场,又不好发作,只说祁岳山给了他几张城北大剧院特等席的票,问她们有没有兴趣下午过去看演出。
这几年难得有机会和儿子一起出门走动,温茹欣然答应,张罗着要去换身衣服。
辛歌也打算补个妆。
只是,她刚俯身望向梳妆台的镜子,祁温贤便关上门走到她身后,展开双臂将她固定住,整个人压下来。
男人低沉的声音灌入她耳中,带着些许强压下的愠怒:说说吧,当年写退婚书,拿了我们家多少钱?
第49章049听起来好像也不是真的喜欢
粉扑停在玉琢般的脸颊上。
辛歌长睫一掀,故作茫然地问:什么钱?
祁温贤用指节夹着她的耳垂,不轻不重地碾着:我都听到了。
心知自己那点儿说谎的水平很快就会被拆穿,辛歌咬咬牙,挣扎着转过身用拳头狠狠捶了一下抵上来的男人,决定先发制人:我说了那么多话,你就听到一个钱字,祁温贤,你简直是
简直是什么?
她并没有想好后面的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