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婚礼现场应酬一整日,哪怕是飘在云端上的神仙,身上也多少会沾些人间烟火气。
辛歌嗅到祁温贤外套上有淡淡的烟草味和酒味,胸口的伴郎礼花也还没来得及取下,伴手礼大抵是被放在了一楼,眼下,他只拿了一只毛茸茸的猫咪玩偶来寻她,也不知是婚礼哪个环节赢来的奖品
她突然就笑了起来,伸手找他讨要玩具。
祁温贤很大方地递给他。
只是,拿到玩偶的那一瞬间,她的视角发生了些许变化,男人上前一步将她打横抱起,趁机在她胸口吻了一下,准备带回房间细细品尝。
她也乐得少走几步路。
倚着男朋友紧实的胸膛,揉捏着触感极好的玩偶,辛歌开始碎碎念:我看到新娘子的婚纱了,好漂亮啊,是不是你设计的?
祁温贤如实回答:不是,是工作室另外一位设计师的作品,我只是帮忙设计了一点配饰。
她惊愕:诶,高昱都请不动你啊?
知名服装设计师气定神闲:我有我的规矩不给除未婚妻以外的女人设计婚纱,谁来请都没用。
仿佛在炎炎夏日灌下一大口清爽的碳酸饮料,辛歌能感觉的到无数甜腻腻的气泡正汇聚在自己心头,一个个啵地炸裂开。
但静候许久,依然没有下文。
转角下楼梯的时候,她终是忍不住了,抬头看看那个不动如山的男人,故意细若蚊哼般问了一声:没了?
他问:什么?
辛歌急了:你就没有别的话想对我说了?
祁温贤垂目:你希望我说什么?
大概是为了搭配这身滚着银边的黑色西装伴郎服,他今天戴了银色镜框的眼镜和眼镜链,看上去有些冷飕飕的。
辛歌不由往他怀里缩了一下,声音略有迟疑:我没什么,算了,没有就没有吧。
闭上眼,默默感知着自己已经到达二楼,她无端躁郁起来,几乎是没经过思考就甩出来一句:祁温贤,三个月快要到了喔,你没忘记当初答应过我的事吧?
祁温贤脚步一顿,也只是一顿,随后,比先前更加轻快。
他不动声色勾动了一下唇角,又很快复原。
像是早已等候此刻,多时。
*
推开卧室房门的一瞬间,钓鱼的狐狸决定收杆。
很好地隐藏住了眉眼间的狡黠,祁温贤将怀里软到快要融化的女人放都床中,忽而轻叹一句:真要分手?
嗯。辛歌跪坐在床上,手里依然抱着那只玩偶,再度试探,又不可能结婚。
好,既然过去了这么久你还是如此坚持,那我无话可说。祁温贤点点头,尽可能保持着面容平静,这几天你抽空收拾一下东西吧,回头我送你回兴塘里的出租屋。
没料到他一个回合结束对话,辛歌张了张嘴,惊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你倒是
再挽留一下啊?再强硬一点啊?
虽说自己最后也不一定会答应,但多少心里要好受一点,现在这个好聚好散的情况,算几个意思啊?当真是三个月玩腻了,还是觉得,根本捂不热她这块石头、没必要浪费时间了?
收获满满挫败感的辛大小姐开始反思自己哪里出了问题,明明一切都在顺利按照计划发展,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这么难受,这么委屈,这么不爽?
愣神半晌,辛歌才想到能够继续推进对话的话题:那、那你想好怎么和其他人解释了吗?
祁温贤摸着下巴,摆出认真思考地模样:我父母的生日时间差不多,按照以往惯例,月中会在家里办一场酒会招待亲朋,到时候你别出席,那些人心里就有数了,要是有人问起来,我就顺势说我们和平分手了。
就这样?
怎么,你是希望我找个女人,自己再找个男人,演一通轰轰烈烈的爱恨情仇,最后再相忘于江湖?
不不不,还是按你之前说的来吧,就那样。
抱歉,第一次分手,没什么经验,还是低调一点吧。祁温贤缓缓展露出一个笑容,看着谦逊有礼,可下一秒就恢复了本性,你看,你又夺走了我的一个第一次。
顺着他的暗示回忆起诸多第一次,某人双颊迅速升温。
暗自告诫自己,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绝对不能再在他面前输了气势,辛歌磨着后槽牙,故意凶巴巴挤出一句话:喂,万一别人问我们为什么分手,总要统一一下口径吧?
祁温贤认可她的想法,沉思片刻:性格不合?还是不和谐?
这都什么和什么!
虽然知道只是打个比方,辛歌还是气得咬牙,快要氲出水雾的眼睛里因为塞满了各种情绪而显得幽深晦暗、难以读懂:对,我们就是性格不合!这个理由可真是太好了!祁温贤,你知道吗,我四年前写那封退婚书用的也是这个理由呢至于你说不和谐,我们这样都不和谐,你还打算和谁和谐?怎样和谐?
理智跃过了临界点,说出来的话也带着尖刺。
不等眼前的男人做出回答,她丢掉手里的猫咪玩偶,拽着他的领带,发狠地将人扯得俯下身来,然后狠狠吻上去。
恍惚间又回到了她二十岁生日那晚。
起始于此,终结于此。
她觉得也挺好。
很快,祁温贤报之以更热情的回应,像是浓到化不开的夜,彻底将她包裹住。
只是,怀里的辛大小姐越焦躁、越不甘、越失控,他眉梢的喜悦和笃定,便越浓烈。
第56章056你,要不要和我结婚?
之后的几天,辛歌始终明白了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她还得重温一次由奢入俭难的痛苦。
带着些许赌气成分,她在卧室非常显眼的地方放了一个数字日历,祁温贤问那是什么,辛大小姐答得理直气壮:分手倒计时牌。
即将变成前男友的前未婚夫自然也有反击,某天吃过晚饭,两人在廊庑上喂猫,他故意抱起小白猫,噙着笑问它:如果爸爸妈妈分手了,你是跟着爸爸,还是跟着妈妈?哦,你只能跟着爸爸,因为妈妈要搬去的房子不能养猫
猫儿歪着脑袋,无知无畏地看着他。
玻璃珠子似的眼睛滴溜溜,仿佛在说:小猫咪听不得这些话。
辛歌当时就怒了。
她开了盒猫罐头,将小白猫从祁温贤手上夺过去,又冲在院子里撒欢的狸花猫招呼了一声:再过一个月我的信用卡就全部还清了,我会租一间可以养猫的公寓!然后把退婚和结婚都带走!一只都不留给你!
他望着她,无声地笑:好,那你一个月后再来争夺抚养权。
辛歌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凝视他,险些还想张嘴再骂一句神经病,甚至暗暗腹诽,祁温贤这家伙一定是那种离了婚也要用孩子来威胁前妻回去找他的变态。
还好没和他结婚。
应该露出庆幸的表情,可是她挤了挤眼,又扯了扯唇角,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所谓的庆幸应该是一种什么表情过去这么些年,她可从来没有过这种违心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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