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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晏川回到体能舱的时候,花黎已经睡着了。
白色的床单下拱起一小团。她的睡姿带着防备,弓着身子侧躺着,面朝门的方向,黑色的长发在柔和的暖黄光线下,如绸缎般顺滑,泛着芬芳的光泽,散乱地铺在枕头上。
一眼看去,有种难以言喻的美好,宛如一幅安静恬适的水墨画。
他站在门口看了两秒,随后抬腿走到床边,几乎是下意识地脚步放缓,坚实的板鞋踩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林晏川站在床边,能听到床上的人均匀的呼吸声,极轻浅。
随之而来的,还有她身上淡淡的花香。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双手插在裤袋里,深邃的眼眸中带着些许打量,还有,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欣赏。
他从未这样认真地看过谁。
睡梦中花黎似乎并不安稳,红唇微嘟,护在胸前的双手动了一下,秀气的眉毛耸了耸,随即抬手抓了抓脸颊边的头发。
大概是缠绕的长发让她觉得痒,又或者是梦中发生了什么,让她睡得不够安稳。
嘟起的红唇嗫喏,轻哼了几声。
林晏川眯着眼,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所有雌性都会这样吗?
还是唯独只有她。
即便在睡着的状态下,也能轻易地搅乱他的心绪。他盯着莹润的红唇,克制着没有伸手去触碰。
他坐在床边的沙发上,身子下陷,视线中她的轮廓瞬即拉近。
她脸颊边的发丝不大听话,延伸到脖子里。林晏川鬼使神差地抬手凑过去,指尖动作很轻,替她将那几缕调皮的长发别至耳后。
她的眉心终于舒展开,弓起的小身板在被子底下蹭了蹭,调整后又睡得很安恬。
体能舱的床不算大,她似乎是刻意占据了中间位置。林晏川瞥了眼她乖巧的模样,摇头。
小没良心的。
这之后过了五六个小时,花黎突然惊醒。
做了个噩梦,是关于林晏川的。
她霍地睁开眼,脊背上因为噩梦出了不少汗,粘腻地贴着睡衣,仿佛被浇了一盆冰水,冷地她浑身还僵着。
体能舱的灯变得很暗,显然是林晏川调过的,只有床底下淡淡一圈。
花黎下意识往屋里看,寻找那个高大的身影,最后目光凝在了床边的沙发上。
林晏川还穿着出门前那身军装,一丝不苟的,背靠在沙发上,脖子往后仰着,长腿有些局促地伸展开。
花黎冷汗涔涔地盯着他,在极昏暗的光线里,不敢眨一下眼睛。
梦里的林晏川,在一场极度残忍的战役中化身成龙,双目猩红,浑身的鳞片带血,从火光中飞腾而出,发了疯一般冲到她的身前
他替她挡下了一道赤橙的刀光。
黑龙的身躯蜿蜒而长,他飞速盘旋,将她圈在中心,周遭连绵不断的赤橙刀光砸过来,生生擦过他坚硬的鳞片,发出撕扯的、刺耳的巨响。
那画面太过真实,以至于花黎完全呆了,梦里的场景骇人,她竭力嘶吼着什么,站在龙形筑造的保护圈内,眼睁睁看着他坚硬的鳞片下血流如注。
醒来时,她才惊觉是梦。
林晏川静静靠在沙发上,眉心皱着,神色清冷,浑身散发着遥不可及的疏离。
他没死。
意识到梦与现实的悬殊,花黎紧缩的心脏终于松缓过来。
可是,她的双手还有些发抖,喉咙里干燥地发疼,就像真得嘶吼过一般,没什么力气。
花黎撑着床面坐起来,尽量避免发出声音。
她睁大眼睛,小心翼翼看着林晏川。想不到自己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难道是他的真身给自己的视觉冲击太大?
她默默盯了一会儿,半晌,正准备收回视线,下床去拿桌子上的水解解渴。
始终闭着眼的林晏川,忽然开口:怎么了?
嗓音带着低微的沙哑。
睡意缱绻,睁开双眸,淡淡看过来。
四目相对,花黎的脊背莫名僵直。
有些心虚地垂下眼睫,舔了舔下唇,轻声道:我渴了,起来喝点水。
她不知道林晏川什么时候醒的,但肯定是被她吵醒的。即便自己的动作已经足够轻了。
林晏川还看着她,目光在她宽大的睡裙上打量了片刻,又在那张红唇上停了数秒。
最后,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长腿微微往后靠,身子坐直,一只手捏了下脖子后的肌肉,一只手拿过桌上的纯水。
拧开瓶盖,递给她。
花黎攥在被子里的手指蜷缩着,看着眼前的水瓶,随即松开,伸手接过来。
他注意到她的手心微微发抖,还有她身上因为出汗,散发出的浓烈花香。
做噩梦了?
花黎差点呛到。
一大口水喝下去,反手擦了擦唇角的水渍,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林晏川的眼睛本就深邃,如一汪浓墨。在如此浅淡的暖黄光线下,他那双眼睛越发幽深了,仿佛能洞悉一切,却不随意声张。
他看着她的时候,她的心脏就像被剖开,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跳动地异乎寻常。
林晏川没有直接回答她,反而是莞尔,嘴角带着些许笑意,却不似平日里的嘲笑,有些好看,有些温柔。
多大了,怕做噩梦?
声线低低的,仿佛与这样的氛围融合地恰到好处。
这什么话。
花黎移开视线,又默默喝水。
如果她告诉他梦里的内容,估计他就说不出这种话了。
喝完水她很顺手的把瓶子递给他,林晏川接过,放回桌上。
见她还呆呆地看着虚空,似乎是还没从梦里出来。
睡吧,再睡一觉就到了。
话落,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头发里被汗水润湿了。
花黎顺势抓住他的手指,在半空中,以一种莫名暧昧的姿势,看着他,目光灼灼:大人,你跟我一起睡床吧。
软糯的嗓音里带着明显的紧张。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那一瞬间他的手摸过来,她就想抓住他。
甚至不想让他这么快离开。
也许是梦作祟,毕竟那个噩梦里,林晏川救了她。
这点让她对他突然多了一点好感。
以及,可怜。
老实说,醒来看到他那样睡着,她就悄摸摸良心发现了。
林晏川也看着她,听到她的话,眉毛微挑。
良久,他滚动的喉结一滞,淡淡道:好。
手松开,我脱衣服。他看了眼被她抓住的手,又笑了,或者,你帮我?
花黎脸上瞬即红起来,把他的手用力一扔。
体能舱里很安静,安静地能听到舱外规律的机械运作声。
她躺在床的里侧,把位置空出许多,背对着他。
柔软的床垫下陷,被子被轻轻拽起,后背凉凉的,随之他躺下,将两人间的被子压了压。
他平躺着,和她隔了些距离,但花黎还是能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体温。
那股热气透过被子,带着淡淡的薄荷巧克力的清香一点一点爬遍她的身子。
很快,她也变得热起来。
忍不住翻身,平躺。
没一会,又翻身,背对着他。
还是不行,再翻。
不想睡了?林晏川捉住她的肩,在她第六次翻身的时候,迫使她面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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