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秒后，视频接通了。

楚洛看见了对方的视频画面,并没有关掉摄像头，但也仅仅是对准了办公桌后面的书架，只有手臂入了镜。

楚洛：你在办公室吗，几点下班呀？

ZZZ：时间不固定,一般七点左右，忙的话会到九点十点。

楚洛：那我这样和你视频会不会打扰你工作？

ZZZ：不会。

楚洛奇怪地从这两句话里听出了不一样的感觉，随口对ZZZ道：总觉得猫头鹰视频功能里的语音，和亡命枪神游戏组队开麦的语音好像有点不同。

你的声音听起来更清楚了。

还有点耳熟。

ZZZ声音放缓了：会吗。

楚洛：有一点。

楚洛起身走出了麻辣烫店，手机拿在侧前方，放大了脸，差不多是仰拍的角度，眼睛鼻子嘴唇都能看得很清楚。

ZZZ：你现在要去哪里，回家？

楚洛：不是，我想买点零食放在我租来直播的小屋子里，怕哪天直播又饿得胃疼。

从步行街这边左转有一家超市，楚洛走进去以后，视频画面顿时光亮了不少，照出了他白皙的脸和身后富有生活气息的货架。

楚洛推了个小推车，走到零食区，拿起一包薯片，在它和后面的另一种薯片里纠结了起来。

楚洛问：你有没有吃过这两种口味？

ZZZ说：没有。

平时不吃薯片吗，好吧，楚洛说，意大利香浓红烩味，还有铁板鱿鱼味，哪种看起来好吃一点？

ZZZ凭眼缘给出了建议：铁板鱿鱼。

他随后又道：你可以两种都买。

楚洛想也没想：那我就两种都试试。

楚洛在超市里逛了一圈，挑挑拣拣装了半车小推车，才去结账买单。

也许是到了傍晚下班时间，超市里的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

楚洛去排队的时候，队伍已经快从收银台排到了后面的货架边。

ZZZ问他：你买的这些零食能吃多久。

楚洛还挺喜欢吃小零食的，尤其是在打完游戏和水友聊天的时候，嘴巴里没点味道都觉得不过瘾。

只不过之前别的事情占用了他太多精力，让他都没空来超市囤零食了。

他低头看着小推车认真数了数，给出了一个估算的时间：应该可以吃上半个月，差不多到我搬来住的时候吧。

ZZZ没有回这句话，在楚洛快排到收银台的时候又问他：晚上你直接在你租的房子里住，不回去不行吗？

话落，他补充了句：昨天他既然答应了让你搬走，在这种小事上应该也不会为难你吧？

话是这么说，楚洛道，但我不想节外生枝。

ZZZ的嗓音很低，容易给人一种不亲近但很平静的感觉：怎样叫节外生枝？

就是比如，楚洛说，被他知道我在外面租了房子、在猫头鹰做了游戏主播。

虽然知道可能也不会怎样，但我不想让一个陌生人了解我的生活，更别说他还有这个能力插手我的事。

ZZZ停顿了下：我以为你们住在一起那么久，不算是陌生人。

楚洛笑：住在一起却几乎没有交流，一个星期只会见上几面，怎么不算陌生人。

ZZZ似乎是要起来了，伸手关掉了摄像头，让画面变成了一片漆黑。

你是因为这样的生活太无聊，才会来做游戏主播的吗？

不是，经过了小小的犹豫后，楚洛说起了上辈子的事，你应该知道，我和家人关系不好吧。

虽然是真假参半，上辈子这辈子混在一起说的，不过要表达的意思总归都差不多。

ZZZ：嗯。

楚洛见他在耐心听，想了想便接着说了下去。

最开始是因为我爸赌博酗酒多年，而我妈在外面碰到了一个不错的男人，提出要和他离婚。

我从小是和爷爷生活的，父母其实感情不好分居很多年了，那年刚好爷爷过世，两个人离婚了都不想养我，但从经济状况来看，只有我妈养得起我，我就跟我妈走了。

之后去了新家，他们都不怎么喜欢我，觉得我不是和他们血脉相亲的家人，就算供我吃穿，以后也不会回报他们什么。

于是我考上大学以后就如他们所愿走远了，因为打游戏打得不错，当主播渐渐有了起色，后来我也就适应了这种沉浸在网络里的生活。

还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他的性取向与多数人格格不入，一个是他所拥有的废物超能力。

话说到这里，楚洛停住了。

他突然反应过来，上辈子的经历貌似不太能和他现在住在严朝家这件事解释到一起。

GG。

楚洛还没想好要是ZZZ问起他现在为什么住在别人家，他怎么将两段经历衔接在一起，就听见ZZZ好像不相信他有这样曲折的经历似的，问了一句：你父母离婚的时候你多少岁？

楚洛说：17岁。

这个问题倒是不会穿帮。

他17岁跟了他妈走，18到19岁这两年考到外地读大学，成了百万粉游戏主播。

对面的声音轻了轻。

不知道ZZZ在这个时候想了什么，既没有揪出他这段过往经历和现在寄人篱下的生活之间情节的缺漏，也没有追问往日的细节。

楚洛今晚还是第一次见ZZZ那么长时间没说话。

他不由得抬起眼皮，看向了手机。

少年卷长的睫毛随着眼部的动作向上翘起，清澈的瞳仁倒映出对方视频里漆黑的画面，嘴唇没有完全抿起，在呼吸之间轻轻动了动。

最后他笑了一下，说：ZZZ大哥，你是不是不相信啊。

少年耸了耸肩：早知道你不信，我就不告诉你了。

没有不信，ZZZ慢慢说，只是没法把你经历过的事情，和你现在的性格联系在一起。

楚洛追问：我的性格是怎么样？

ZZZ斟酌了好半天，就说出了贫瘠的两个字：可爱。

楚洛提着一大袋零食走回了小区，到了自己所租的房子楼下。

他一来一回没躲着ZZZ，ZZZ要是有心要看，这会儿都该知道他住在哪里了。

在进去等电梯的时候，楚洛才对ZZZ说：我平时碰到很坑的队友，我也夸人家可爱。

ZZZ词穷了：是真正很可爱的那个可爱。

好吧，楚洛勉为其难放过了他，笑着说，不过夸我可爱的人向来都很多，听多了我会腻的。

ZZZ顺着他的话问：那你要听我夸你什么。

不知道，楚洛看了眼摄像头，你慢慢想吧，吹彩虹屁这种事怎么能够让我教呢。

楚洛抱着大袋零食回到了房子里，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将零食整整齐齐放在了电脑桌旁的架子上。

到时候开直播饿了想吃随手就能拿到。

他放好零食，将超市的塑料袋塞进了垃圾桶，充当垃圾袋，正要和ZZZ说拜拜挂断视频，忽然感觉有点肚子疼，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ZZZ察觉到他表情的变化，敏锐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楚洛说：突然有点肚子疼。

不知道是不是吃的那家麻辣烫不干净。

楚洛以为这种疼也就是一下子的事。

没想到等他握着手机下楼等车时，一张脸照进视频画面里，嘴唇都发白了。

ZZZ看见他这样，不让他挂断视频。

楚洛说：没事，我打车回家躺一下下就好了。

ZZZ说：去医院。

楚洛心里是真的觉得这种肚子疼很快就会过去的，没打算按ZZZ说的那样去医院，而是将打车的目的地设置成了严朝的住址。

这辆网约车不知道是不是新手上路，绕了一大圈，将近十分钟都没开到小区门口。

楚洛不想让ZZZ担心过多，忍疼半晌，迅速对ZZZ说了声拜拜就挂了。

可以想象到ZZZ大哥会因为他自作主张挂断视频而生气了，但他没有别的办法，总不能让网友ZZZ在这种时候过来照顾他，带他上医院吧。

就当楚洛还在胡思乱想等车来的时候，一通电话打进了他的手机里。

来电显示的备注是严朝。

第32章

楚洛看见手机上显示的严朝俩字就想挂电话,能想到的没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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