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该他忍着。骆窈一点也不觉得过分,以前她不是没听过男人因追求被拒而泼硫酸捅刀子的新闻,这会儿留情,以后后悔的就是自己。
一行人忙活了这么久总算准备散了,岳秉拉直唇线盯了会儿骆窈,又看了眼自家师兄,对纪亭衍忿懑道:师兄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你!
放完狠话,转身就走。
纪亭衍:?
骆窈也蹙着眉,目送着人远了才转头道:阿衍哥要不要去医务室包扎一下?
这么点连伤都不是也要包扎?纪亭衍轻咳一声,道:不用了。
他其实还想说很多,但似乎没有合适的立场,于是沉默几秒,才说:刚才谢谢,但以后记得保护好自己。
男人说话时含着些许担忧,深沉的眸子突然被镜片的反光蒙了一层,很快又恢复成眼中沉寂的黑色。
骆窈睫毛颤了颤,展颜一笑:放心吧。
骆淑慧是第二天才知道这件事,拉着骆窈眉目忧愁地劝:妈知道你现在学了些拳脚功夫,但女人的力气比不得男人,你不要仗着这个每回都硬碰硬。
骆窈当然明白这件事,应道:妈我知道,这不现在遇到的都是些软脚虾么,要是不强硬点儿,他还以为我在欲擒故纵!
骆淑慧摸着她的头叹了口气:改明儿妈替你去庙里拜拜,祛祛邪,没道理让我女儿总碰上这种糟心事儿。
那您得怪人岳秉了,是他让我出门的。骆窈故意开玩笑道。
说什么胡话!骆淑慧瞪了她一眼,总算不再唉声叹气,却话锋一转,不过说到岳秉那孩子,窈窈,你跟妈说实话,你俩是不是在谈朋友呢?
闻言,骆窈一脸莫名:没有啊,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骆淑慧说,妈可是过来人,眼睛虽然没有年轻时候清楚了,但也绝不会看错。
上周他来找你那次,你还在屋里睡觉,他跟翘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眼神就往门上飘。
还有岳游那孩子,时不时就会打电话给小峥问你这周有没有回来,八成也是他让的。
窈窈,人家看你那眼神你就一点儿也感觉不到?
感觉不到吗?说得太绝对恐怕她自己都不信。
可异性之间产生好感太正常不过了,或许是因为外貌击中了审美;或许是因为一次帮助;又或许是因为一些很微妙的瞬间,可很多人错把所有心跳都当作荷尔蒙作用的命中注定。
骆窈以前见过太多也经历过太多,那些深情款款的公子哥,可以上一秒因为你穿了条漂亮的裙子哄你做宝贝,下一秒就对着别人喊哈尼。
或许那位高吊眼也是。
这样的好感来得太简单,太廉价了。
虽然她知道岳秉不是这样的人,但骆淑慧口中的喜欢恐怕也没有多浓烈,属于隔天也能吃的苹果,多放几天,过了新鲜劲儿,可能就被扔掉了。
当然,这也可能只是她卑鄙的猜想,那便只能是因为她虚荣自私了,享受着被爱却又不想负责。
毕竟这是个谈恋爱都要以结婚为目的的年代,否则就是耍流氓啊。
而在她的世界里,无论是从骆女士的角度还是从骆淑慧的角度,都证明了一点婚姻和恋爱是两码事儿。
恋爱的人至少相爱,婚姻却不然。
骆窈笑了笑:那我真得给您配副眼镜了,人岳秉昨天还说拿我当妹妹呢,您这么一说我以后怎么跟他处啊?
骆淑慧狐疑: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不信您问翘翘。
算了,她装什么情感大师呢。
她就是卑鄙。
好在她可能真被对方当作了过期的苹果,之后的一段时间,岳秉没再过来,岳游打电话也没提过她。
挺好,纯善不该被玷污。
很快,学校迎来了半期考,骆窈又陷入了疯狂填鸭的状态,每天图书馆宿舍食堂三点一线早出晚归,搞得整个宿舍都压力山大。
但有人会压力转动力,而有的人只会压力转怒气。
骆窈,我说你以后能不能早点回来!每天那么晚洗漱都要把我吵醒!
难得在学校连续住上一周的梁雅乐同志对睡眠质量分外敏感,七八点钟就得上床睡美容觉,还不准其他人开灯说话。
骆窈正想着考试心烦呢,听到这话啪的一下把书合上,没好气道:我不过你那外国时间,宿舍该什么熄灯什么时候熄灯,有意见跟学校提去!
你什么意思啊?梁雅乐气呼呼地从上铺下来,看着她一桌子的书本嗤笑,你再努力总成绩也只是个中游,推荐名额可轮不到你。
是,一定是你的行了吧?要不要我给你放串鞭炮让全校人都知道,你梁雅乐是第一个去燕城电视台实习的人啊?
神经病。
骆窈确实感觉到自己最近有点焦躁,但这种焦躁的成因她无从得知,只能祈祷例假快点来,让她随意填个答案,然后再赶紧滚蛋。
半期考后,燕城已是深秋,冬天的冷意悄悄冒头。
这天骆窈回到家,继父薛宏明正在客厅里吸烟,见她进来立马摁灭,说了句:回来了。
嗯。
骆窈穿过来这么久,鲜少和他有交流,因为在薛宏明看来,这样的家庭关系需要懂得避嫌。
一开始她觉得骆淑慧或许和他有进一步的可能,但了解到当年的往事后,她又不那么想了。
骆淑慧的家庭在这时候并不少见,家境贫困、孩子一堆、重男轻女。她和骆窈生父是相亲结的婚,上午见面下午领证,毫无感情基础可言,但多年来的耳濡目染让她渐渐适应了家庭生活,她不知道丈夫为什么是丈夫,但知道丈夫是这个人就行了。
后来丈夫走了,她又开始面对贫困、兄弟姐妹和重男轻女的父母,且她的父母正在为她物色下一个能出聘礼的人。
骆窈生父是因为救火牺牲,厂里自然也要派人去慰问。当时薛宏明看到骆淑慧家里的场景,就跟他们说那我娶她,前提是你们断绝关系。
于是薛宏明就变成了恩人。她觉得自己和女儿是外来者,要求太多就变成了得寸进尺,因此不敢有逾矩。
骆淑慧虽然看上去柔顺,但在某些方面尤其执拗,谁也说不通。
至少现在还不行。
骆窈和他打了声招呼就要回房,薛宏明却叫住了她:等一下骆窈。
你坐,我有件事和你说。
骆窈点点头,在另一边沙发坐下问:什么事儿啊?
薛宏明咳了几声才道:林安那边传来消息,你姥姥姥爷过世了。
骆窈一愣:两位?
嗯。薛宏明说,说是你姥爷跌到了河里,你姥姥拿树枝去拉,结果也被拖下去了。
哦。骆窈没太大反应。
你妈那边你找时间和她提一下,虽然断绝了关系,但这么大的事儿总是得露个面。
骆窈扯扯嘴角:好,我跟她说。
见事情已经传达到了,薛宏明颔首,起身准备离开,骆窈却开口:爸。
薛宏明顿住:嗯?
少抽点烟,熏死了。
薛宏明轻笑一声:再说吧。
骆淑慧听到这个消息时表情比骆窈想象得冷漠,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那就去一趟吧。
于是骆窈向学校请了一周的假,索性课程不多,又是接近尾声,辅导员听到她的理由,很快便同意了。
燕城到林安大约一天多的车程,这是骆窈第一次做绿皮火车,原以为和以后的快速旅客列车差不多,但坐了才知道,想象还是太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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