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不想别人超过你,或者想超过别人,所以会更加努力。如果对方也这样想,你们俩的速度就会不断提高,这是竞争带来的动力。比赛、考试,都是一样的,那些和你一起的同学和小朋友们不是为了和你争谁最聪明,而是给你提供动力,让你越来越好。
薛峥好半会儿才消化完这些话,趴在桌子上说:可是可是第一名很神气啊!
掌声、夸赞、奖励,都是小孩儿最直观的感受。
骆窈给儿子梳毛,闻言开口道:如果学校举办一场吃胡萝卜比赛,第一名的小朋友能奖励一卡车的胡萝卜,你觉着神气吗?
天啊,为什么会有这种比赛?薛峥拧着眉,舌头好像已经尝到了味道,拨浪鼓似的摇头,完了又点头:一卡车不要,第一名还是很神气,胡萝卜那么难吃!
骆窈扬声道:对啊!胡萝卜那么难吃你都吃了,而且还不用领那一卡车,不是更神气吗?
薛峥被她绕进去了,一时间有些呆愣。
纪亭衍笑容微微漾起,顺着她的话说:你不喜欢胡萝卜,你姐姐不喜欢芹菜,但是有人喜欢,这是每个人的口味选择,说明别人能发现这些食物的好滋味,不代表你们的舌头出了毛病。即使你没有得到第一名,你克服讨厌的勇气,还有胡萝卜给予的营养,对你来说是更好的奖励。
妈妈也会夸我是个乖小孩儿!薛峥像上课的样子高高举起手,我知道了!比赛是让喜欢吃胡萝卜的人吃到更多的胡萝卜,而我不喜欢,所以只要吃完奶奶规定的胡萝卜就行了,还能留着肚子吃更多好吃的!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骆窈抬了下眉,但你理解得是不是有点儿偏差?
薛峥傲娇地哼哼两声,然后重新坐好,面对桌子上的算盘和稿纸,小脸满是认真地说,三姐,你别在这儿打扰我算胡萝卜了。
骆窈好笑,开口逗他:不喜欢就别算了,去玩儿吧。
薛峥鼓起腮帮子,义愤填膺道:那不行,爷爷说了,要么不做,做了就不能半途而废!
是么?骆窈受教地点点头,撑着大腿就要起身,那我去告诉爷爷你要继续跟他学手风琴。
欸!薛峥回头看了一眼,连忙压低声音举白旗,我错了三姐,不打扰,你一点儿也不打扰!我去旁边算。
骆窈嗤了一声,坐下来时离纪亭衍更近了些,下巴靠在他的肩头小声说:看来纪老师在教育孩子方面经验尚浅,以后要多多加油啊。
以后?纪亭衍刚理过头发,前额清清爽爽,眉眼间的笑意一览无余,好,我会努力。
还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子:你也不能偷懒。
我?骆窈半是撒娇半是开玩笑地撅起嘴,阴阳怪气地道,话别说得太早,万一不是我呢?
她以前对此向来回避,如今能拿出来开玩笑,从某种程度上说,已经有了松动。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我有儿子,听话又容易教,对吧?
最后一句话稍微提高了音量,是对着儿子说的。快五个月的黑背生得威风凛凛,除了眼下到嘴鼻以及背部和尾巴是明显大片的黑色,其他地方是很漂亮的棕,虽然或多或少都夹杂着细碎的黑毛。
它看起来凶,但亲人又温顺,没有听见命令它也不起身,就那么趴着摇晃尾巴,暗褐色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是在表达自己的忠诚。
骆窈微俯下身去揉它的狗头,转念间腰侧就被男人的大手覆住,整个人随着力道猛地一下被带过去,掌心和指尖形成一种不容拒绝的禁锢。
屋内暖气开得大,她身上穿了骆淑慧给她做的白衬衣,款式是时下流行的幸子衫,立领下的飘带系了个蝴蝶结,肩线打褶,胸前和飘带尾部都有精巧的绣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衣料贴肤,他搂紧的时候仿佛没有任何阻碍,骆窈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拇指有些用力地摩挲了两下,愣是让她品出了几分蠢蠢欲动。
骆窈撩起眼皮,男人的眼睫微垂,眸光温润,神情和动作背后的情绪大相径庭,她眨眨眼,很快明白了,这人是顾忌场合呢。
果然,下一秒纪亭衍便松开了她的腰,却背着人极快地捏了下她的耳垂,骆窈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了颤,听见他低声说:只要你确定,就不会有万一。
啧,原先牵个手都会脸红的纪亭衍哪儿去了?骆窈舌头抵了下牙齿,翘起二郎腿道:行啊,那我们确定一下日期吧。
男人神情错愕:什么日期?
泡温泉的日期啊。你忘了?温海洋给我们的门票,不去白不去。
纪亭衍绷紧的呼吸骤然松懈,情绪莫名地笑了下,沉默几秒,接着道:下周吧,我安排一下工作。
好。骆窈应声,默默数了数日子,忽然转过头看他。
怎么了?
骆窈摇头,话题一下转得飞快:你学一首歌真的要一个星期?
纪亭衍轻咳:的确夸张了点儿,但三天总是要的。
骆窈笑笑,心里却是在想,下周是个好日子,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但自己确实需要点仪式感。
萧曼茜的服装生意蒸蒸日上,客源逐渐稳定下来,店里又请了几个员工,不但盘下了隔壁那家店,还租了一间仓库,连装潢都焕然一新。
欢迎光临。
导购明显是培训过的,衣服上也绣有店内专门设计的图标,很有未来品牌专卖店的感觉。尤其是经历过国营店营业员高高在上服务态度的客人们,非常容易对这样的亲和生出好感。
骆窈拉下围巾,对导购小姑娘说:你们老板在吗?
请问您有什么事儿吗?
萧曼茜的女儿最近有点受凉发烧,抱着孩子到卫生站挂水拿药,折腾了一下午才有空回店里。
她撑了把伞挡风,正好遮住了里面的视线,这会儿收了伞才看见骆窈,出声道:骆窈,你怎么来了?
导购小姑娘见自家老板和她认识,便识趣地去倒水,交代说:这位同志说找您有事儿。
找我?找慧姨吧?来接她下班的?
骆窈说不是,低头看了眼她怀里的小丫头:脸蛋怎么这么红啊?
有点儿发烧了,刚去拿了药回来,你要是不急,我先去后头安顿一下。
骆窈当然让她先照顾孩子,自己在店里闲逛。
大约等了十多分钟,萧曼茜才从里面出来,风风火火地说:慧姨今天走得早,已经下班了。
骆窈坐在软和的椅子上,从包里拿出一张纸:那正好,我想在你这儿定做一件衣服,不过别让我妈知道。
店面的布局做了些改动,靠墙依旧是那面大镜子,两三米外用一排布包的长椅当作隔断,算是一个简单的休息区,萧曼茜喝了口水坐下,拿过那张纸一看,眉毛瞬间高高吊起。
比基尼?
骆窈扬起笑容:帮个忙?
既然去泡温泉,当然得准备一身好看的衣服了,但这个年代的泳衣大多是连体式,稍微大胆点的上身改为吊带、绑带、或者露背,分体都少之又少。而比基尼出现在国内也就是去年的事,这种国外来的三点式泳衣,随着南方举办的健美比赛一举进入人们的视野,几乎立刻成为了焦点。
不过时下多数人的观念依然保守,这种泳衣还没有市场,所以骆窈只能来找萧曼茜定做。
萧曼茜是重生的,想法当然更加开放。事实上,因为骆窈的穿衣风格和许多超前的观念,她不止一次怀疑过对方和自己一样也有特殊经历,但也只是怀疑而已。毕竟改革开放后社会本就发展迅速,她受过高等教育,接触的人和事形形色色,用当下的新鲜话说,也是个走在时代浪尖上的弄潮儿。
如此一想,也很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