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亭衍瞧着她欢快的背影,勾唇笑了笑,朝厨房走去。
剩下的煤不多,纪亭衍匀了半壶开水留着喝,剩下的兑了一大桶给骆窈,自己就着凉水收拾了一下。
屋内的骆窈正在整理房间。
地毯之前没有清扫,全被她卷到了墙边,床单被套早就收起来了,将床板擦一擦铺个草席就可以,衣柜里放了一块香皂,衣服拿出来还能闻到淡淡的花香。
包放着吧,你先去洗,待会儿水凉了。男人脖子上搭着一条毛巾,浑身清清爽爽,头发上的水滴下来,顺着脖子滚了一圈,没入衣领中。
骆窈看得心动,踮起脚亲了一下,还夸张地发出mua的声音,纪亭衍好笑地拍拍她。
其实今天她真没打算做什么,只是很多事情本就不能完全预料。
先是抱抱,然后亲亲,肌肤相贴温度上升,衣服才刚发挥作用就失去了阵地,骆窈以为他是松了口,谁知答应了过夜,就只是过夜而已。
她忽然想起年前看见的那份体检报告,勾住他的脖颈问:你之所以去做检查,难道不是因为做好了准备么?
纪亭衍贴在她耳边平缓呼吸:以防万一,万一哪天我把持不住,至少不会给你带来别的伤害。
你有遗传病?还是不行?骆窈故意道。
纪亭衍好气又好笑,咬了下耳朵,一字一句说:健康,正常,适合婚育。
真的?
你要相信科学。
那不就行了。骆窈盯着天花板,顿了顿,小声道,要不我也配合你去做个检查?
纪亭衍没听太清楚,直到脑子本能地过了一遍,心头忽然一跳,撑起身子看她:你刚才说什么?
什么?骆窈眨眨眼,我说哪天带家里人都做一次全身体检,吴教授不是说过么,一蛊司的预防胜过一磅的治疗。
闻言,纪亭衍肩膀一松,眼中的情绪褪去,有些心不在焉地说:嗯,确实有这个必要,尤其叔叔阿姨爷爷奶奶这个年纪,早发现早治疗。
骆窈拍了他一下,纪亭衍回过神来,抱歉地笑笑:我说错话了。
他躺下来,骆窈立刻钻进怀里找了个合适的位置,静静地待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我好想你。
纪亭衍抱紧她,吻住她的额头。
骆窈眼皮耷拉下来,一改白日的明事理,抱怨道:非要你去么?就不能让别人去?当兵还能每月通一次电话呢,大不了我也签个保密协议,不往外说就是了。
言罢,她又叹了口气:我就单纯发个牢骚哦,你左耳进右耳出就好了。
我这么想,别的家属肯定也这么想,每个人都想和家人待在一起。唉,谁让我男朋友这么优秀呢,我想为国家做贡献国家还不要呢。
纪亭衍听得心尖发疼,又愧疚又感动,直到听见最后一句话,倏地笑出声,下巴抵在她的头上,捏了捏后颈:这么有觉悟的同志,谁说国家不要你?
骆窈拉开一段距离,抬头看他:只是有觉悟吗?
纪亭衍心领神会:有能力,有本事。
还有呢?
孝顺且有主见,善良但不软弱,乐观而识时务,自信又不傲慢,胸怀坦荡,内心坚定。
还有?
纪亭衍想了想:漂亮?可爱?魅力四射?
骆窈忍笑板起脸:这么不确定的语气,我不漂亮吗?
纪亭衍认真道:我只是觉得这些词汇远不够形容你,但一时找不到更贴切的。
油嘴滑舌。骆窈轻哼。
时间真能改变人啊,谁能想到纪亭衍同志会说出这么肉麻的话。
不对,骆窈暗忖,这可是我的功劳。
只是想起他刚才的话,心神有一瞬的恍惚,顿时茫然道:我在你心里,真有这么多优点?
纪亭衍漆黑的眸子里闪着星点般的微光:不止。
她让他知情懂爱,被挂心、被回应、被接纳,学会如何对一个人心动,对生活有温度,对未来有期待。
他曾不止一次庆幸过,自己能有这个运气遇见她。
骆窈心头震动,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鼓噪的情绪,低声呢喃:是我幸运才对。
安静地拥抱了一会儿,骆窈抚上他的脸,轻声哄:睡吧,赶了几天路肯定很累。
车上的条件再好也好不到哪儿去,再说还走了好几段山路,身体确实已经给出疲劳的反应,纪亭衍应声,很快闭上了眼。
半晌后他又抬起眼皮,瞧着她那双干净明亮的眸子,温声道:不睡?
我还不困,看着你睡。
今天情绪波动太大了,她的精神颇有些亢奋。
那我陪你说说话。
不用,你快睡吧。骆窈抬手遮住他的眼睛,江湖规矩,更晚睡的人可以给对方一个吻,晚安吻。
纪亭衍失笑:谁定的江湖规矩?
我。
那我更该等你先睡了。
不行,谁定的规矩谁晚睡。
这么专断?
江湖险恶。骆窈轻轻吻了他一下,你只能乖乖从命。
纪亭衍唇角翘起,阖上双眼:好。
几息之后,骆窈慢慢拿开手,放轻呼吸观察他的睡颜,眼神不自觉变得柔和。
许是心里得到了安定和平静,没过多久她便感到困意袭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昏黄的灯光洒在女孩的脸上,安静柔美,叫人的心也跟着柔软,纪亭衍睁开眼,轻手轻脚地起身拉下灯绳。
屋内顿时陷入黑暗,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进来,洒落女孩肩头,莫名有一种静谧又圣洁的美感。
纪亭衍慢慢躺好,小姑娘似有所感地发出几声近乎撒娇的呢喃,然后蹭进了自己怀里。
纪亭衍眼底一片温柔,伸手将人抱住,低头落下一个吻。
晚安。
翌日,阳光正好,骆窈早就养成了生物钟,即使今天不用上班,到点也先走了个形式睁开眼。
入目的场景有些陌生,感觉到自己被人抱着,她抬起头,脑子像是终于卡准的齿轮,慢慢转动了思考。
对,纪亭衍回来了,昨晚他们一直在一起。
她缓了一会儿,等所有细胞都渐渐苏醒,才小心翼翼地往后挪,以便自己能更好地端量他。
男人骨相优越,五官线条算不得精致,但一笔一画都恰到好处,干净,疏朗,即使不苟言笑也不让人觉得傲慢。
他晒黑了一点,眉骨处有一道不易察觉的伤口,已经结了痂,手指摸上去带来些许粗粝的摩擦感。
骆窈手指往下,轻轻碰了碰他的睫毛,然后是有些红肿的唇瓣。
她翘了翘嘴角。
忽然间,男人的眼皮动了动,紧接着,漆黑的眸子里闪过懵懂、怔愣、恍然、笑意,他低低开口,刚睡醒的嗓音还有些哑:什么时候醒的?
和你一样。
满是阳光的日子,不用上班的日子,爱的人在身边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