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素兰见他打定主意,不忿地瞪他一眼去厨房里拿刀。
下一只八月十五再杀。
张支书算一下日子,今天是阳历八月二十五,离农历八月十五还有一个多月。那时候应该正好是农忙的时候。
闺女没法弯腰割豆子,但可以掰玉米摘棉花。可是这样的活连着干几天身体也吃不消。村里以前就有一个,农忙结束就流产了。
思及此,张支书赞同:行,八月十五再杀。
今年八月十五来的有点早,不出张支书所料,正好农忙。
高素兰直言太累,小麦种下去再说。
张支书知道她什么毛病,先前主动说八月十五中秋节再杀也不过是故意拖延。于是直接让方剑平杀。
方剑平懒得理丈母娘,不然受委屈的是小芳。
按照老丈人交代的这个月杀一只,下一个收庄稼的时候又杀一只,杀的时候都没问老两口。
小麦种下去村里没多少活,人可以暂时歇歇,方剑平找个周末,中午又去鸭圈抓一只。
高素兰不乐意了,再杀就没了。
方剑平:再杀也有三只,怎么就没了?
高素兰噎住了,你你,都杀了,回头小芳生了吃啥?
吃你的鸡。方剑平脱口而出。
高素兰语塞,又不甘心,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贪吃?
方剑平知道她故意这么说,那是您以前不了解我。拎着一只鸭子出来,看到小芳从偏房里出来,快进去,外面风大。
农历九月底已不是秋高气爽,而是进入初冬时节。凉爽的风中都裹有冷意。
方剑平想到他奶奶信中特意提到换季的时候尤其要注意防寒保暖,生了病很多药不能吃,小芳只能硬抗。
帽子呢?
小芳摇头:我又不出去。
不出去也得戴。方剑平下意识把鸭子递出去,给她找帽子。
高素兰的手抖了一下,鸭子啪嗒一下落到地上打了个滚。
方剑平看过去,怎么回事?
它突然挣扎我没拿住。我这就抓回来。高素兰说着朝鸭子扑去。
鸭子晃晃悠悠躲开她,高素兰就绕到鸭子另一边抓。鸭子瞧着空档一溜烟跑出门外。
这还咋抓啊。高素兰懊恼,剑平,要不今儿就算了?
方剑平无语,他丈母娘的演技还能再拙劣一点吗。
刚才堵鸭子的时候可以往偏房那边堵,也可以往堂屋那边堵,她不,偏偏留出大门那边的空档。
没事,鸭圈里还有一只公鸭。方剑平不管小芳,进去就把最后一只公鸭拎出来,小芳,等我一下,杀了再给你找帽子。
高素兰傻了,还可以这样?
小芳扑哧笑喷。
高素兰转向她:还笑。我有你的时候什么也没吃,你不也长这么大。
方剑平忍不住说:所以小芳早些年不开窍。
高素兰噎的没话说。
可是被女婿三番两次堵得无言以对,她心里不痛快,忍不住说:我就看瞳瞳能有多聪明。
张支书听不下去,一只公鸭她至于耍这么多心眼吗。
反正比你聪明。
高素兰猛然转向他,你啥意思?再说一遍!
张支书啧一声:啥意思都不懂,你可真不愧是咱们家二傻。
你你还大傻呢。
张支书:大傻也比你二傻大。
高素兰的呼吸一窒,你还挺得意?
张支书背着手越过她进厨房。
你啥意思?高素兰忍不住跟进去。
张支书:我烧水脱鸭毛。要不你烧?
护鸭没成功,高素兰心底还有点不痛快,立即退出去。
你要是没事就把鸭子找回来,别被过路的人抓了吃了。
此言一出,高素兰顿时顾不上别的,赶紧出去找鸭子。
张支书无奈地摇头叹气:剑平,别跟她计较,她是穷怕了,东西少了就心慌。非得哪儿都满满的她才能睡踏实。
我知道。方剑平点头。
张支书边往锅里兑水边问:早几天我看邮递员给你两封信,一封是不是你父母的?
先前来的那封让方剑平亲自收的,张支书看到信上的地址是医院,寄信人也姓方,但不是方剑平爷爷的名字,就知道是他父母的信。
只是怕内容不好,方剑平不好意思说,他就一直装不知道,也没问过小芳。
方剑平也知道什么都瞒不过精明的岳父,尤其还是在张庄他的地盘上:是的。
咋说?张支书的心不由得提到嗓子眼。
方剑平轻笑一声:还能怎么说。知道小芳有了,说小芳以前的情况极有可能遗传。骂我无知呗。不过你放心,我给爷爷回信的时候把他们写的信一并给寄过去了。
张支书傻眼了。
小芳顿时忍不住进来:你还真寄了?
这还有假。我爷爷的儿子不懂事,不让我爷爷管难不成我管?从来都是老子管儿子,儿子管老子算怎么回事?他还不得天天骂我不孝,逆子。
张家父女俩相视一眼,都不敢相信眼前人是方剑平。
方剑平见俩人愣了一对,倍感好笑:怎么了?
小芳:你那次说,你爸再写信骂你就寄给你爷爷,我以为你就随便说说。
我逞那个口舌干嘛。你们放心,瞳瞳出生前他顶多顶多再来一封信。方剑平说着,不由得看小芳的肚子,大如笸箩,叔,我以前听奶奶说过早产,小芳这不会早产吧?
张支书朝隔壁看去:秋香不是给算了,预产期十月左右。现在生也不算早产。
那我最近是不是得注意点?
张支书点头:得注意,虽是有可能发动。不过你也别慌,头胎没那么快。咱们村生孩子最快的也得两三个小时。我跟大伙儿说过,回头开车拉你们过去,回来把油箱给加满。
可以开车去,方剑平就不担心了,叔,还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不是忘了就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啥事啊?
方剑平看向小芳,先前小草结婚的时候,我想到我俩就扯个证,也没办婚礼。可是特意办也会惹人说闲话。我就想,是不是跟瞳瞳满月一块办,也算是双喜临门。这个钱我出,奶奶知道小芳有了,给我寄了两百块钱,足够了。
嫁闺女本就该我出钱,哪能用你的钱。张支书说着,想到这不是重点,你爷爷奶奶那么大年龄,哪能要他们的钱。
方剑平笑道:他们有钱。我每次回去他们都偷偷往我书包里赛钱。不过我都装不知道,走的时候又塞回他们被子底下。这次再不要,他们恐怕也得写信骂我。
张支书想想方剑平得搁村里过一辈子,他也不能护他们一辈子,不如趁这个机会请大伙儿吃顿饭,也行。你想咋办?
小芳的舅舅还有姑姨就算了。她们过来就算不闹也会说些酸话。听着膈应。
张支书点头,那就把你几个堂叔,还有跟咱家关系好的乡亲都叫过来?
我是这样想的。鱼不要票,咱们多买点鱼,提前跟菜市场那边说一声,当天的猪下水咱们包了。您老再贡献一只羊。白菜萝卜羊头汤三份,鱼肉炖豆腐三份,再来三份猪下水大杂烩。甭管够不够,一桌有多少人,就这么多。谁来咱们都请,不收礼,但让他们自带馒头。您看呢?
只是花点钱就能解决,还能办的热热闹闹,我看行。豆腐咱们自家就可以做。现在腌酸菜还来得及,到时候人要是来多了,就往鱼里面加点酸菜,再多加点水。咱们不收礼钱,人家肯定不好空着手。要是拿着干菜过来,正好跟猪下水一块炖。
方剑平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那就这么办。张支书说着,发现把闺女忘了,芳啊,你说呢?
小芳没好气地说:你们都决定了,还问过干啥?
方剑平道:不是不告诉你,我是怕你操心。你每天驮着瞳瞳就已经够累了。你看,脚都肿的穿不下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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