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她站在原地,独自气闷。
*
杭絮远离人群,挑了条僻静的路走着,权当散心,只是刚走过一个转角,她便转身,朝后面低声道:你跟在我后面做什么?,声音无奈,却也温和。
躲在转角处的人悉悉索索出来了,浅色的衣服沾了花枝花瓣,有些凌乱,眼睑低垂着,声音也慌乱:我我看见你好像有些生气了。,正是那位好心帮她拆珠帘的姑娘。
她叹口气,解释道:我没有生气,只是对那位王女的举动有些不喜。
姑娘点点头,终于抬起头看她,双眼亮晶晶的:你方才,好厉害。
看见对方满是崇拜的眼神,杭絮心头一软,忍不住笑起来:你不会觉得我太过粗暴,没有京城的人温和守礼吗?
不会的!对方立刻摇起头大家都在讨论你,觉得你十分潇洒,打听你的名字呢。
闻言杭絮有些惊诧,她没想到自己走后是这样一番场面,却也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只是逗着身前之人:那么你呢,想知道我的身份吗?
原本怯怯的姑娘立刻十分用力地点起头来。
她右手绕到脑后,将半掉不掉的珠帘用力扯下来,露出一张被云儿细细描过妆的脸,杏眼真心实意地弯起来,透出愉悦:我是杭絮。
她只说了一个名字,对方迅速反应过来:是小叔叔新娶的夫人吗?
杭絮点点头:对,那你的身份呢?
对方的头又低下去,忸怩许久才说:我是容攸,排行十六。
十六,为何要说排行?她有些迷惑,复又反应过来:姓容,排行十六,只有皇室的十六公主,血脉尊贵却寂寂无名之人。
杭絮得出结论,又重新打量身前慌慌不安之人,过分的怯懦和畏缩,让人下意识忽视了她的外表,明艳大气的五官,颜色浅淡但用料细致的服装,还有发髻上一枚凤形的簪子。
皇帝不是偏心之人,她也见过几位出名的公主,皆是守礼大气,为何这一位十六公主,却如此瑟缩,眼睛湿漉漉地垂着,不像公主,倒像一只刚出生的小狸猫,勇敢地走出洞外,但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迅速地缩回去。
看见杭絮久久沉默,容攸本就不安的心乱起来,眼睛越发湿润,声音也带上哭腔:你是不是很讨厌,我一点公主的气质都没有,嬷嬷说我畏畏缩缩,让人看着就不喜欢。
她叹了口气,伸出手,按在容攸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我觉得你很让人喜欢,你生得好看,心地又善良,谁会不喜欢呢?
容攸抬起头,那双眼果真滚出了两滴泪:真真的吗?
杭絮的手不自主地移到对方的脸颊,捏捏她清瘦的颊肉:真的,我从不说谎。
*
夜深的时候,宴会终于散去,众人纷纷离去,杭絮与容琤也坐上回府的马车。
她掀开车帘去看外面繁华的夜景,微凉的风拂过,经历晚上一番事的疲惫也消散许多。
这时容琤忽地开口:我方才听说,花园内发生了些许争端。
杭絮闻言,把帘子放下,应道:确实。
她以为对方要问些细节,没想下一句却是:而后被一位戴着珠帘的的女子解决,诸位女眷纷纷赞叹那女子潇洒帅气。
他的声音带了些笑意:没想到我的夫人竟如此厉害。
第二次听到夸奖,杭絮有些不自在,推辞道:没有她们说的那么夸张,我不过是夺了那人手中的鞭子罢了。
阿絮谦虚了,容琤又道,我离开的时候,还听见有人说,若你是个男子,一定要嫁给你。
可他们不知道,阿絮早已是我的妻子。
杭絮愣愣听着这话,不知该作何反应,最后僵硬地抬起手,把一缕鬓发别到脑后。
她放下手,却被另一只手中途截住,容琤原本带着笑意的声音变得凝重:你的手上怎么有伤?
方才她抬手的时候,微拢的手掌泄露出一丝血痕,被容琤敏锐地察觉了。
杭絮张开手掌,露出那道细长的伤口,无所谓道:接鞭子的时候,没来得及拿武器,只好用手。
容琤从车厢的暗柜里拿出一个瓷瓶,一边打开,一边道:我帮你上药。
她见对方如此小题大做,将手背到身后,连忙道:不必如此!
容琤的神色一下子沉下来,他乌黑的眼珠直直望着杭絮,眉心蹙着,竟有些委屈,让杭絮觉得自己犯下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一般。
她看不得容琤这样,绞着脑袋憋出几句解释:一点轻伤罢了,不用涂药,过几天就自己好了。
容琤依旧抬眸看她,唇紧抿着,没有半分放松。
只对峙了一会儿,杭絮就服了软,将手伸出来放到容琤面前,破罐子破摔道:好了,你来上药罢。
从瓷瓶里勾出一点雪白的药膏,容琤沾着药的食指轻轻拂过杭絮手掌的伤痕,她微微瑟缩,却并没有感受到预想中的疼痛,反倒是清凉舒适的感觉。
她有些讶异,认真上药的容琤忽然出声:这是我找宋太医配的药,全是温和的药材,不像你之前的,会让人疼上许久。
杭絮愣住,那日在悬崖下的对话浮现在脑海,那只不过是自己的随口一提,他居然记得那么清。
将伤口的每一处都细细涂上药膏,容琤合上瓷瓶,杭絮下意识想握拳,又停住,道谢的话在嘴里转了个圈,咽回肚子里,变成了:你放心,我下回一定上药。
瓷瓶被粗暴扔进暗柜,发出砰噔的声音,杭絮竟有些被吓到,容琤转回身子,凤眼中一双乌沉沉的黑眼珠直直望着她:你在意的只是我的态度,而不是你自己的身体吗?
杭絮愣住了,对方的话还在继续:你或许见惯了,不在意,我却在意,看见你的伤,我会担忧,会因你的态度生气。
所以,若是再面对危险,为了我也好,可以多在意自己一些吗?
杭絮无言以对,她将头转到另一边,车帘被风吹开一个角,露出街道上的人流。
一对夫妻打闹着,妻子没注意,被石头绊住将要跌倒,丈夫连忙扶住,手指点点对方的额头,神色微怒,像在教训着什么,妻子撅着嘴,有些委屈。
她抬起未受伤的左手,从靠近车厢的那一侧越过身体,别扭地握住容琤紧握的拳头,感受到他微凉的体温。
对不起。,最后杭絮只是说。
第21章自请出战
城外的军营内,原本灰尘漫天的演武场被打扫得干净无尘,架上高台,摆上榻椅,科尔沁的使臣和宁朝的官员分坐两列,等待即将到来的比武。
杭絮也在众人之中,她听着太监宣报规则,左手下意识从小几上端一杯茶,却碰上一个微凉的物体,低头看去,原来是身旁之人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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