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啊
她发自内心的赞叹道。
其实云儿想说的不知这句话,卷轴上的画面也不仅仅是像这么简单。只是她看着画卷,脑海中就忍不住浮现出那一日的情景。
那一日的景色、日光、王爷和小姐的神色情态,她已记不太清,但总觉得,王爷低下眼看小姐的神情了,应当就是这副模样的。
杭絮抬手,手指拂过画面中容琤低垂的眼眸,轻声道:他是这样看我?
杜锦的画很有特色,不似那些水墨写意,许多地方一带而过,他将每一处细节都描绘得细致,连容琤低垂的眼睫也一根根描了出来,在画中的晴朗日光下,泛着橙金的光泽。
隔着长睫的遮掩,容琤眼中的东西毫不遮掩地倾泻出来。
那是一种一种杭絮第一眼看见,就倏地心中一动的爱意。
杭姑娘,我画得怎么样?
杜锦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自傲,他抿了一口茶,余光往杭絮这边瞟着,是个明显索要夸赞的神情。
杭絮笑一笑,道:不错,画得很好。
咚茶盏被放下桌子。
没了?
杜锦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这一句淡淡的夸赞,很是失落。
这还不够吗?杭絮反问道。
在她心中,这已经是很好的赞赏了,至于其他的华丽辞藻,真的是说不出来。
他又问道:容公子呢?
他有事,不在府中。
临近离开,容琤也有许多事需要处理。
他叹一口气,真想看看容公子看见画的神情。
容公子看着读过许多书,想必夸起人来会不一样些至少比杭姑娘好。
他站起身,拱了拱手:画已送到,我便不再多留。
他的声音带些遗憾,我不日就要前往京城,不知何日能再相见。
说罢,他便转身向院门走去,杭絮看着他洒脱的背影,端茶微抿一口,轻笑起来。
不日再见。
*
杜锦走后,杭絮又将这幅画看了许久,最后把它卷起来,等着容琤回来时,也让他看看。
容琤见到画的第一眼,也有些愣神,而后低声道:果真画的很好。
她赞同地点点头,不错,不止封建,他画的你
话说一半杭絮便停住,因为她发现容琤的视线并没有浏览风景,也没有看向他自己,而是定格在她的睡颜上。
*
两日后,杭絮与容琤坐上了回京的马车。
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轻装简行,凌晨出发,只带了几个侍卫,将大部分的暗卫和行李留在了府中。
马车从北门出城,走了许久,杭絮才敢掀开帷幔,回头去看清晨雾中若隐若现的城墙。
她叹一口气,可惜,没能见到仇子锡最后一面。
为了不泄露消息,仇子锡自然不能出现异常的举动,更别说送别,这时候,他应该在赶往扬水边的路途中。
马车忽地颠簸一下,她的身体随之晃了晃,又被一只手臂搂到怀中。
小心,这段路有些坎坷。
他们没有走来时的官道,而是选了一条小路,隐蔽是隐蔽,可远不及官道平整,时不时就要颠簸一番。
说罢,马车又连着颠簸几下,直把杭絮的脑袋往容琤胸膛上撞。
她被撞得头晕眼花,好不容易坐直了,挣扎着去看摆在小桌子上的地图
我们什么时候能上官道!
容琤遗憾地俯下身,给杭絮指出路线。
我们现在正沿着扬水岸赶路,再有二百五十里的路就能上官道,还需颠簸上五日左右。
杭絮顺着他的指向看去,手指点上扬水的分支渡口。
到了这里,我们就改坐船,对吧?
对,船比马车快上许多,到时候就能早些到京城了。
坐船是两人讨论过的决定。来时人手行李众多,不便坐船,回京时却只有寥寥几人,运客的船人流量极大,几人混入其中,很难被人察觉,对想要隐藏踪迹的两人来说,是个再好不过的方式。
至于那些被他们留在扬州的暗卫和行李,则会在三日后沿着另一条官道入京,吸引视线。
我还是第一次坐船赶路呢。
杭絮的指尖从渡口一路上移,描出一条水路,这条路线经过支流、大江、湖泽,还沿着海岸线走了一点路程。
我也是第一次。
容琤靠得更近了些,胸膛贴着杭絮的脊背,听说海边的风俗与内陆截然不同,若船在此处靠岸,倒可以去看看。
杭絮点点头表示赞同。
就在这时,马车又驶过一个凹陷,她控制不住倒向容琤,额头和对方的下巴撞在一起,两人都发出一声闷哼。
只是在此之前,还需忍受五日的颠簸。
*
马车又行了一段路,忽地减慢速度,停下来。
车夫掀开车帘的一个角,禀报道:主子,前面的路被石头堵住了,咱们去搬开,可能要花些时候。
容琤颔首:去吧。
趁着这点休息时间,杭絮赶紧拉着容琤从马车上跳下来,活动下手脚,在车厢里动不动就是一阵颠簸,身子都要被颠得发麻。
马车走的小道临近扬水,一边是草木茂盛的荆棘丛另一边,杭絮侧头看去,不过百尺的地方外,横着一道波光荡漾的大江,在未散的雾中还有些许朦胧。
在杭絮看来,此处的扬水与扬州边的并无区别,只是少了岸边的人头攒动,总觉得有些许寂静。
卫陵不知何时也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
他们一共带了三辆马车,最前头一辆坐着杭絮和容琤;最后面躺着一个宋辛;中间则绑着那两个犯人。
陈舟和努尔事关重大,让另一队人带着总归不太放心,不如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卫陵就是从中间的马车上下来,眉头耷拉着,有些苦恼,看见杭絮和容琤的时候,眼睛一亮,跑了过来。
夫人,王爷!
容琤抬手摁住对方的肩膀,止住前冲的动作,怎么了?
王爷,你说我能不能给那两人用点药啊,他们一醒来,发现在马车上,就想叫唤,还是我动作快,往嘴里塞了块布。
那个北疆人,不能说话,就拿眼睛瞪着我,脸上全是花纹,怪可怕的。
容琤沉吟道:确实该下点药。
现在四处无人还好,等到了人多的地方,一没看住,他们叫起来,那就麻烦了。
杭絮也思索起来,我记得宋辛有种药,药效一般,时间却挺长的,叫什么来着。
我有我有!
最末尾的马车上,宋辛忽地探出个头,笑嘻嘻道:没想到小将军还记得,我现在就能配!
别乱动啊,你还受着伤呢,刚才不还抱怨路太颠簸没力气吗,怎么一下动作这么快!
云儿两只手使劲揪着对方的领子,小心翼翼把人拎了回去。
宋辛的声音从车帘子后面传过来,你们等着,我现在就配嗷!
叫你乱动,碰到伤口了吧。
*
看着这幕闹剧,杭絮脸上带了点笑,她仰头看向容琤,发现对方正抬头看着天色。
雾不知何时已经散去,露出蓝得澄澈的天空,远处一点薄云,被初升的朝日映成金色。
阿絮,现在是什么时候?
容琤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