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父皇看不上自己的能力,才会拒绝,还是说容琤这人一直对自己怀恨在心,向父皇进了谗言,才让他不相信自己
容敏藏在袖中的双拳握起来。
皇帝又向容琤吩咐几句,才看向容敏:敏儿从鲁地赶来,想必也累了,这几日就在府里好好休息吧。
话毕,主位上威严的男人重新端起酒盏,不知何时,他脸上的怒意已消失无踪。
众爱卿不必缄默,今夜为中秋,自然要欢欣。
乐师呢,继续鼓乐。
舞女重新回到殿中央,款款起舞,宫女端着菜肴,在桌子前来往,可殿内的气氛明显没有一开始时热烈。
众人都下意识地压低了交谈声,不时望向那个空了的座位,谁也不愿想象杜羲纬的下场。
杭絮拿着银著,却对菜肴没半点兴趣,牛乳羹在碗中微微晃荡,映出殿内明亮晃然的灯光,大家的面孔在灯光中模糊扭曲。
她望向高位上的皇帝,他正与皇后交谈,不必掩饰,他的脸色重新变得阴沉,皇后嘴唇张合,像在劝着什么。
夜深,宴会结束。
众人东倒西歪散场,被宫人扶出大殿。
杭絮不敢喝酒,故而没有嘴,只是过了睡点,倒有些困意。
她撑着下巴,小小地打了个呵欠,后颈感受到一抹温凉,仰起头,容琤在身后,正低头望着自己。
困了?
嗯杭絮懒懒地点了头,从鼻腔里发出声音。
回去的路上,阿絮在马车里小睡一会。
她站起来,理了理衣摆:走吧。
两位留步。
即将离开的时候,一道尖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杭絮回头,一位面庞白净的太监立在身后,微躬着腰,正是皇帝的御前太监刘喜。
陛下邀瑄王与瑄王妃一叙。
杭絮从困意中清醒,有些疑惑:她猜到皇帝召见容琤的原因,为何连她也召见。
脑中思索,动作却不慢,颔首道:劳烦公公带路。
从殿后绕道,一路光线有些昏暗,一只手轻轻拢住她垂在侧面的手。
容琤声音一如既往低而冷,细听却含着安抚的意味
大约与方才任命之事有关。
她一愣,随即暗自失笑,原来自己方才一瞬间的失神,也被对方看在了眼里。
走过几道弯路,刘喜带着两人来到一间房屋外,向门外带刀的侍卫通报一声,他侧立在门口,陛下就在里面,两位请进吧。
推门进去,昏黄的光线倾斜出来,皇帝坐下一张宽大的书桌后,闻声,没有抬头,挥手道:不必行礼,坐吧。
于是两人在一旁坐下,皇帝终于抬头,把那件画着图纸的衣服推到一旁,正坐道:既然都已来起,朕便不客套,直接说了。
这是大理寺卿柳阳景,皇帝指指坐在角落的人。
他看向杭絮:你来京城没多久,或许不清楚,柳爱卿精通断案,虽才而立,这位置却是一步步打拼出来的。
银绿官袍的青年从暗处走出,微微颔首:见过王爷王妃。
杭絮抬眼打量柳阳景,有些讶异,他没有像其他大臣一样蓄须,白净的脸庞看上去实在太过年轻,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神色恭谨,莫说而立,就是弱冠也适合,丝毫看不出是位二品大臣。
惊讶过后便是疑虑,皇帝为何要向自己介绍大理寺卿?
思虑未断,皇帝又开口:此事与私锻兵器案联系颇多,而私锻兵器案是由你破获,想来此案有你,助益良多。
杭絮抬眼看向皇帝,神色讶异,陛下是想
不错,朕欲把此案交由你们三人处置,而非两人,方才宴上不便说出,朕只好在宴后再知会。
你与瑄王权力等同,朕另给你一道令牌,用于调动御林军。
皇帝沉下声音:柳爱卿可有何意见?
倒是掠过了容琤。
柳阳景惊讶的神情只出现了一瞬,随即隐下,重新变为平静。
陛下定夺自有其道理,臣不敢置喙。
皇帝看出了他的不解,但没有多说,笑笑道:那此事就这么定了。
杭絮跪下,真心实意道:谢陛下赏识。
他看向杭絮,忽地叹了一口气。
王妃武功计谋不逊男子,不仅在科尔沁使者面前替我大宁扬了国威,又在扬州破获大案,算来算去,倒也是个官员。
朕称你一声杭爱卿也不为过,只是跟你父亲撞了称号。
杭絮一怔,不知皇帝此话意为何,只好道:能为陛下分忧,臣已心满意足。
皇帝没有再言,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好了,天色已晚,你们回去吧。
不等回答,他率先走向门口,皇后还在等着朕呢。
翌日。
杭絮与容琤一大早便出了王府,来到兵部府衙。
兵部昨夜就被御林军团团围住,门口立着数个带刀的侍卫。
柳阳景清瘦的身形从御林军中显现,他走近几步,颔首道:王爷王妃。
他的目光略略扫过杭絮利落的打扮,随即收回,两位既然来了,我们便开始吧。
杭絮轻轻皱眉,虽然柳阳景神色温和,但她总能察觉对方若有若无的不喜。
走进兵部,里面的人惶恐熬了一夜,皆脸色衰败,见到有人进来,忙不迭迎过去。
大人,到底了发生什么事,为何要把兵部围起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
柳阳景温和笑笑,很快了,不知兵部侍郎办公之处在哪?
这人连忙道:我带大人去。
一走过前堂,来到后院,经过一处燃着炉火的院子,终于到了目的地。
男人把门开,指着堆满兵器图纸的屋子:就是这里。
柳阳景颔首:多谢指路。
而后侧头吩咐几位寺丞,把这里的东西都搬回去,不许漏过任何一张纸。
杭絮看着满屋数之不尽的图纸,不由得问道:这些全都要带回大理寺,不能就在这里搜查吗?
回应她的是一片默然,柳阳景正半跪着,捡起地上一张草图仔细看着,似乎没有听到她的问题。
她又问了一遍,对方才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慢悠悠道:王妃有所不知。
兵部乃办公之所,不似普通人家,若是封锁搜查,反倒误了国事。
臣只好把这些全都带回大理寺,让主簿分拣,挑出有用之物。
杭絮若有所思点点头:有道理,这样的话,证物不容易遗漏,也没人敢偷窃。
几人随着运送图纸的寺丞来到院中,正好几个侍卫押着三人上前。
其中一人道:大人,这三个就是锻造新兵之人。
杭絮看向地上的三人,都有着一身黝黑的皮肤,身形健壮,手臂数点被铁水烫出的疤痕,被绑得严实,神色惶恐不安,一副纯然的铁匠模样。
柳阳景问道:从昨夜开始,确定无人跟他们交谈?
侍卫道:尊了大人吩咐,没让任何人靠近。
他点点头:不错。
说话间,跪着的三铁匠之一用膝盖磨蹭几步,靠近柳阳景,脑袋贴在地上:大人,大人,我祖上三代都为兵部做事,从来没犯过事,大人明鉴啊
柳阳景弯腰,把人扶正,温声道:你放心,我只是有些事需要调查,等查清楚了,立刻把你们放回去。
铁匠茫然地点头。
他直起身,脸上依旧一副温和神情:带回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