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津远眼睛一亮。
顿了顿,她又道:但我的信任没有用,杜侍郎的清白,要靠证据证明。只有找到足够的证据,证明图纸并非杜侍郎泄露,他才能够被放出来。
对,对,对方连连点头,需要证据
杭絮继续道:我们现在正是在寻找证据,杜公子若真想让杜侍郎重获清白,日后便不要阻挠大理寺办事,好好配合。
说罢,她调转马头,挥动缰绳,一眨眼便追上远去的队伍。
杜津远回神,也纵马追上,嘴里仍在念叨:证据、证据、证据
西市,中秋刚过,市场一派热闹氛围,众人下了马,艰难地从人群中挤出,进了条僻静的街道。
这街道较外面的窄一些,两边皆是商铺,摆着锄头镰刀一类的农具,丰收季节已过,因此商铺的生意略有些惨淡。
杭絮身边一个寺丞在低声介绍情况,杜津远蹭到另一边,也认真听着。
我们排查了城里的铁匠铺,到处询问铁匠,最后终于有人说出,西市一家铁匠铺的铁匠同那乞丐有些相像,且最近正好失踪。
寺丞的声音带着敬佩,多亏王妃的提示,不然兄弟们不知要找到什么时候。
她的心中也涌起几分激动:终于有了一个明确的线索。
杭絮随着几位寺丞来到一个商铺,店里一人仰在椅背上,懒洋洋地打着瞌睡。
叩叩
杭絮敲敲柜台,那人惊醒,揉揉眼睛,待看清殿内穿着大理寺官袍的几人,身体一软,就要跪下来。
大、大人们来小店何事,小的经营良心,从不以次充好,买过的街坊们都说好,老爷们明鉴啊。
不必担心,杭絮淡淡道,我们只问你几个问题。
这人连连点头:老爷们尽管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她向身边的寺丞使了个眼色,对方心领神会,从袖中拿出一卷画像,展开道:你认不认得这人。
老板挠挠脑袋,眯着眼凑近,而后吓了一跳:这不是我家那个铁匠?
杭絮心中一动:你没认错?
老板摇摇头:怎么可能认错,他在我这里做了好几年,手艺一等一的好,就是老大不小的人了,也没见个婆娘,邋遢得紧。
她继续问道:这几天他失踪了,你没有发现?
失踪了?老板瞪大眼睛,他跟我请了五天假,说要趁中秋给父母上坟,怎么会失踪了?
杭絮没有解释,让人把画收起来:你知不知道这人的家在哪儿?
知道知道,我常给他送米呢,要我带老爷们过去吗?
她一颔首:麻烦了。
乞丐,不,铁匠仲武的家在里商铺不远的一条暗巷里面,墙外杂草丛生,木门插销腐烂,摇摇欲坠,蔓延上青苔。
老板毫不客气地用脚踹开,让众人进来,院内不比院外好上多少,砖缝里同样长满杂草,地势稍低的角落则积着污水,散发着一股恶臭。
他一面踢开地上酒罐,伴着咕噜噜的声音,一面抱怨道:我早让他整整院子,就是不听,这么懒的人,怪不得娶不到婆娘
他还在絮絮叨叨,杭絮已经带着两人进了屋子。
屋内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衣物、酒罐、废纸什么东西都有。
她挑选缝隙,轻巧地跳到中央,环视一周,皱起了眉。
在这样一个地方搜查,无异于给众人增大了难度。
杭絮原以为要花上好一番时间,只是没想到,不过半刻钟,她便在柜子里找到了一团线索。
那是张被揉成一团的麻纸,展开后纸面还留着丑陋的折痕,纸上是方方正正毫无特色的字迹,二十六日亥时中,侍郎府门外自取图纸。
这信上的内容,分明是在约定泄密时间。
她慢慢站起来,身边忽地响起兴奋地喊叫:找到了!
一个寺丞跳起来,手里举着一块令牌,上面赫然印着一个大字杜,正是杜府的通行令牌。
接着众人又找到了几样东西,皆是杜侍郎与仲武的交流证明。
一位寺丞折好手中的信物,笑道:看来这案子可以结了,还用找什么?
他眼睛瞥过一处,神色带上了不屑:还老有人说什么诬陷,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证据明明白白摆在这儿呢!
杭絮朝对方的视线望去,杜津远靠在一个柜子旁,手里攥着一张纸,神色呆滞。
她的眼神扫过寺丞,对方一愣,没再说下去。
她走过去,在的男人身旁蹲下,你在看什么。
杜津远摩挲着信纸的一角,那里有一个形状奇怪的印章,这是我爹的印章。
他自己画图,刻了一个月,模样特别奇怪,偏偏还宝贝得很,放在柜子里,很少才用一次,我刻了好久,也没仿出一个相像的。
杭絮低头看去,那确实是个很奇怪的印章,并不是通常的方正模样或圆形,边缘歪歪扭扭,里面的纹路看似杂乱,细看又有着刀剑的影子。
怎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是印在一封教唆如何把图纸画在衣服上,混入城外的信上。
寺丞在这间破烂的屋子搜了半个时辰,找出了十几封信,以及一枚杜府的令牌。
他们把这些东西小心翼翼地收拾好,放在木箱里面,冲杭絮道:王妃,我们赶紧回去吧,把这些证据给大人过目。
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任何一个普通人都能轻易推理出:杜羲纬意图叛国,利用兵部侍郎职位之便,偷运图纸与锻造方法。
仲武先前为兵器司铁匠,之所以离开,正是为空出时间运送图纸。
物证人证沉重如铁,让人无一丝反驳余地。
她沉默一瞬,最终颔首,对仍待在屋内的杜津远道:回去了。
男人呆呆点头,游魂一般飘到门外,上马的时候差点被马镫绊倒。
回程的路慢了不少,没了时间的催赶,大家都在马上笑谈着,气氛轻松。
杜津远依旧坠在最后,杭絮一拉缰绳,放慢步调,慢慢和对方同行。
从西城来到北城,还要路过一街的官员府邸,才能到达大理寺。
经过杭府旁时,杭絮下意识朝那边看去,眼神忽地定格。
杭府门口挺着三辆马车,一辆她这两天看了数次,是柳阳景的座驾,另两辆虽辨不出身份,但光看装饰,也能感觉出奢华。
她调转马头,我忽然有些急事,你们先回去吧。
说罢,便催马向街对面赶去。
杭絮翻身下马,把缰绳往门仆手里一扔,匆匆向客堂走去,牵着缰绳的门仆在后面焦急地喊着:小姐,哎,小姐
今天不是休沐,府里静悄悄的,没了练武场的喧闹声音,连扫地的仆人也踮着脚扫地,不发出一点声响。
她的心脏忽地提起来,脚步更快了些。
终于,客堂近在眼前,里面的声音也传入耳中。
柳某今日来此,只为查案,望杭将军不要心生芥蒂。
柳大人尽管搜查,杭某一定全力配合,只是为何,连陛下也请起来?
她终于迈入客堂,屋内几人映入眼帘,正中间一个明黄的身影,龙纹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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