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也、是阿娜尔的、朋、朋友吗?
苏玛用中原话生硬地问道。
杭絮还是第一次听见对方说这么长的句子,她的声音有种沙感,不是沙砾的粗糙,而是雪一般细而颗粒,带着独特的温柔。
杭絮想了想,道:算是吧。
以前她们是仇敌、是战场上互相攻击的两方,但现在,两人确实称得上一声朋友。
阿娜尔凑到苏玛的耳朵边,用北疆语说着什么,语速极快,就连杭絮也听不太懂,只知道大约是跟京城有关的事。
阿娜尔抬起头的时候,苏玛的神色已经变了,那对乌黑的眼睛带着感激和敬佩。
阿娜尔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苏玛一字一句道,语气很是认真,把新烤好的一块羊肋递给她。
杭絮接过,也一字一句慢慢道:那苏玛也是我的朋友了。
众人都吃完后,阿娜尔又要了一条羊腿过来,央苏玛烤熟,还要多用些香料。
杭絮见她认真的模样,一下便猜到了缘由,给阿且的?
对方点点头,我早就跟阿且说过苏玛的手艺,一定要让她尝一尝。
苏玛一边用刀子在肉上划开口子,一边问道:阿且、也是阿娜尔的朋友吗?
她不只是我的朋友,还是阿兄的妻子呢!
她、就是、和亲的、公主?苏玛有些惊讶。
对呀,你见了就知道,阿且是个很好的人
阿娜尔絮絮地说着,帮苏玛添了几块碳,很是迫不及待。
羊腿烤好后,两人盘算端着去找容攸。
容琤有事要和阿布都相商,杭絮倒是闲,干脆和她们一起过去。
车队的停置地点在西边,离这里不远,走了没多久,便看见一大片排列整齐的货车。
阿娜尔跑来跑去,给苏玛介绍货品。
这箱子里面装的是瓷器,又凉又滑,上面还画着花,比陶碗漂亮多了。
还有这,全都是茶叶,泡水喝,苦苦的,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
这里面是香料,放在小炉子里烧,整个房间都是香的。
这是丝绸,还是缎?反正都差不多,苏玛,你来摸一下,跟我们的布料很不一样!
苏玛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那光滑如水的绸缎,便立刻缩了回去,怕身上的油污沾染上这漂亮的布料。
她的神色平静,一双眼睛却亮亮的,看着对这些中原来的新奇物品很是好奇。
介绍了好一通,阿娜尔才想起来这里的目的,拉着苏玛往容攸所在的马车赶去。
容攸的马车有金红色的顶盖,在白色的雪地和灰色的货车中十分显眼。
她们已经沿着车队走了一段路,离马车不远,阿娜尔狂奔了一会儿,就近在眼前。
但在即将到达的时候,杭絮倏地拉住了两人。
等等。
怎么了?
阿娜尔停下脚步,一头雾水地望向对方。
杭絮没说话,手指点点嘴唇,示意两人安静,然后慢慢地向右侧货车密集的地方走去,剩下两人见状,也跟了上去。
穿过一辆又一辆货车,几人踩雪的沙沙声渐渐被喧闹的争吵掩盖。
又绕过一辆货车时,那声音已近在耳边。
你、你凭什么对他们动手?
一道胆怯却坚定的声音响起。
阿娜尔睁大眼,望向杭絮,低声道:是阿且!
对面迸发出一阵笑声,笑声停下后,是嚣张的问话。
你又是谁,凭什么拦住我们?
另一个声音接着道:我倒要问问阿布都,宁国通商的货物,原来还有妓子这一项吗,若是如此,那我倒乐见其成了。
第181章呸,谁是我哥哥,我只
两人的一唱一和还在继续。
他们的中原话十分流利,比阿娜尔也差不了多少,可吐出的话语却恶毒无比。
哥哥说得好,你这女人如此维护他,莫不是他的姘头?
杭絮的眉眼冷下来,阿娜尔咬紧牙,是伊迪里和克里木,ta\'mf怎么来了!
她骂了一句,就想冲出去,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鞭子上,下一刻就要抽出来。
但杭絮拦住了她,再等等。
你胡说八道!
容攸的声音大上许多,显然是气急了。
你们随意抢走他的货物,还把人打伤,这难道是君子所为?
君子,什么君子?不过是你们宁国人的虚伪托词。
姑娘,你快走吧。
又一虚弱的男声响起,看他们的穿着,在科尔沁的地位应该不低,别把你给扯下水了,我最多不过被他们打一顿而已。
原本我确实是想把你打一顿,不过现在改主意了。
这是较年轻的那个声音说的。
我被这个女人弄得有些生气,所以,改成把你的两条腿打断,怎么样?
弟弟的主意好!另一人接道,他的声音有些低沉,那我把他的两只手打断。
领着商队的是王爷,你就不怕我向王爷告状吗?
告状又如何,你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商人,就算我把你杀了,他又能怎么样呢?
两道脚步声响起,是踩雪的沙沙声,那商人慌乱道:你们要干什么?
又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容攸像是拿出了什么东西。
你、你们不许对他这样!
哟,一个妓子居然还藏着鞭子,来,让我试试打不打得破衣服。
笑声越发猖狂,同时,他们的脚步也快了起来。
长刀出鞘的铮然声清晰如在耳。
阿娜尔已经是怒不可遏了,克里木的胆子肥了!
她脚步一点,在雪上踩出一个深坑,冲向那处。
片刻后,一声惨叫冲上云霄,苏玛连手上的羊腿也忘了,端着盘子也冲了过去。
杭絮倒不心急,惨叫的不是阿娜尔,也不是容攸,她放心得很。
她慢悠悠地走过去,空地上阿娜尔和容攸果然还好好地站着,地上躺着三个人,一个宁国人的打扮,脸色苍白,看样子就是那个被打伤的商人。
另两个科尔沁人的打扮,袍子绣着金线,一个捂着脸在地上打滚,不住地惨叫,另一个瘫倒在地,被阿娜尔踩着肚子,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阿且,你没事吧?
阿娜尔又往地上人的肚子上跺了几脚,对容攸关切道。
没事。
女孩摇了摇头,神色仍有余悸,手上的鞭子却还紧紧握着,挡在那商人的前头。
臭婊.子,谁给你的胆子抽的我?
那个惨叫的人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神色怨毒地望着容攸,他放下手,脸上是一道深刻的血痕。
克里木,你叫谁呢!
克里木猛地转头,看见瞪着眼睛的阿娜尔,褐色的瞳孔一缩,接着又恢复愤怒的表情。
怎么,阿娜尔去了中原半年,跟这些中原狗有了感情,要为这婊.子出头?
阿,阿娜尔,还不快放开,我可是你的哥哥,你难道想被父亲看到吗!
女孩脚下的人也颤颤地出声道。
呸,谁是我哥哥,我只有阿布都一个哥哥!
阿娜尔毫不留情地回道,狠狠地踹了伊迪里一脚,对方痛得双眼翻白。
接着她看向克里木,你再骂她一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