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容敛身边时,老人顿住脚步,谢三王爷仁慈。
容敛嗯一声,算是应了,仇族长,你要记住,没有下一次。
王爷,怎么最后关头,你倒优柔寡断起来了。
那男人盯着仇家人远去的背影,皱眉道:敢这么对你,只杀区区几个人怎么够,应该让他们尝尝你的厉害。
毕竟还需要仇家来帮忙守住冀州,容敛摇头,下手太狠,逼得人反抗可不行。
三王爷说得对,那男人道,黝黑的脸笑出褶皱,这驭下之道,我一介粗人倒也懂几分。
两人又交谈几句,男人视线放低,这才注意到杭絮,这女人是谁,怎么还留在这里?
容敛也把视线投过去,小婶婶,你该离开了。
杭絮脚步不动,望着那个黝黑的男人,鼻间能闻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海腥味、
他是登州人,她望着容敏,你跟温承平联手了。
她的语气不带疑问,而是纯粹的陈述。
三王爷,大人似乎说过,不准太早泄露身份。
男人的脸沉下来,有几分不悦。
莫将军怪错人了。容敛耸肩,我可没说,是她自己猜出来的。
她是你的女人?三王爷可得好好管教。
莫将军眯着眼打量杭絮,妇人待在屋里就好,不要乱跑出来给男人惹麻烦。
莫将军可猜错了。
容敛道:这位,可是我的小婶婶,摄政王的妻子。
摄政王莫将军眼睛亮起来,她就是你抓住的那个人!
他又开始打量杭絮,这回不是用对女人的目光,而是用看待商品的目光在判定她的价值。
摄政王的妻子在我们手上,哈,他的脸面就捏在我们手里了。
他喜欢散布消息败坏我们的名誉,我们也可以用这一招!
他不再说话,神情兴奋,似乎在思索该如何用杭絮对那位摄政王造成最大伤害。
我想出来了,王爷,我们可以
莫将军,不必再说。容敛打断他,对她,我还有别的用处,光用在败坏摄政王的名誉上,有些太浪费了。
好吧莫将军有些失落,但转而想起了别的事。
他几步靠近杭絮,三王爷,那这女人现在没用处吧?
杭絮没有后退,仰头望着这男人,她在对方眼里瞧见了淫邪的光。
她身上的药粉与武器全都被收走了,脚上还铐着锁链,但她依旧能够保证,在这人做出动作的前一刻结束他的性命。
能不能借我玩一玩?
男人盯着杭絮,心有些痒痒,我还是头一回见这么漂亮的女人,还是摄政王的妻子,玩起来肯定带劲!
容敛没有回答,只望着杭絮,企图从她脸上看出一点惊恐慌乱的神色,但是失败了,他无趣地收回目光。
莫将军的要求,恕我不能同意。
三王爷,你放心吧,我保证不会把她玩坏的,借我几天,还的时候和原来一样。
莫将军想多了,我并非怕你下手过重,而是怕他看了一眼杭絮,这位下手过重,让将军丢了性命。
自那场宴会过后,杭絮再也没能出过后宫。
她想探听宴会的后续,仇家的反应,但根本无从下手。
但就算没有消息来源,她也猜出了一点东西,比如容敛的兵力来源。
她原以为对方的兵力来自京城临近的州郡,但容敏驻扎的滕州不过只有三万人,仇家的冀州人或许多些,也绝不会超过五万多于这个数,京城一定会察觉。
剩下的七八万人到底从哪里来,杭絮想了很久,见到那位姓莫的男人后,她终于明白了。
容敛所掌控的东西,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剩下八万人来自登州他们行军五百里,跨越四州,历时半月,竟没有半点消息传出来。
这是她的疏漏之处。
她原以为容敛谋反,掌控足够的地域,给军队清出一条路后,温承平才会派兵去到京城,没想到海州早就成了他的掌中之物,登州、海州、冀州、滕州,行军路线根本畅通无阻。
是以容敛谋反后第二日,十五万大军便忽然出现,占据了半个京城,原来他们早就潜伏待命,只待一声令下。
杭絮坐在庭院中,以指为笔,在石桌上写下自己的猜测,没有墨水,透明的字迹只有她自己才明白。
她站起来,走到院门口,跨过门槛,锁链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惊动了门外打瞌睡的侍卫。
我出去走走。
侍卫点点头,杭絮的身影渐渐远去,他打了个哈欠,再次闭上眼。
最近这几天,这女人一天要出去三四趟,不知要做什么,他起过疑,跟着出去,但对方只是在花园里找个位置坐,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或许是太无聊了吧,一个人被关在这里,也没个人说话,是个人都受不了。
侍卫一边打瞌睡一边想,总不可能是要跑出去,后宫防守严密,她身上又戴着锁链,肯定跑不掉。
杭絮确实没想着跑出去。
这里的防守确实严苛,但对她来说,要真心想跑的话,也并非没有机会。
但要是真跑了,还怎么偷听巡逻队的路线和时间。
她溜达着来到花园的东南角,闭上眼睛,忽略近处的脚步声,感受更远处的声音。
密集的脚步声准时响起来,是巡逻队,他们绕过转角,来到朱雀门,交接,继续向西,一刻钟后,另一支队伍会从相反的方向走来。把注意力放近,来到宫内,无数纷杂的脚步声涌入脑海,他们遍布每一条宫道,给整座皇宫部下一道严密的防线。
每一层的防线看似无迹可寻,复杂至极,但杭絮在经过数日的观察后,已经找出了其中的规律。
在了解布防的规律后,对她而言,想要逃离当然不是难事,但她想要的不是逃离,而是冲破防线,自外向内。
二十万人对十五万人,杭文曜想要打败容敛,本不是难事,但杭絮绝不相信温承平在登州只有八万人,说不定下一支援军就在路上。
因此想要打败容敛,夺回京城,只能速战速决。
以她一人,当然完成不了这种事,必须寄希望于容琤和杭文曜。
擒贼先擒王,除掉容敛和容敏,没了拥立的对象,定能大大削减他们的士气,倒是再动手,或许能够不战而降。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把消息传递出去。
皇宫的布防极其复杂,用最小的字写在纸上,估计也得费四五张,先不说杭絮如何能在暗卫的监视下弄到笔墨书写,便是侥幸找到机会,怎么传出去也是件难事手掌上的伤差不多好全了,吕大夫已没有理由再来。
杭絮想来想去,最终想到了路凝霜。
第308章不用了,我信你。
或许是为了款待远道而来的援军,这几日宫中的宴会举办的很频繁,杭絮常听宫女抱怨任务加重。
路凝霜曾言她这段时间都在宫中做事,如果去出席宴会,应当有机会见到她。
歌女这类从外面雇佣的人,住在皇宫最西面,那里防守最弱,接触外界不难,只要能把信息传递出去,王府或杭家的暗卫一定能发现。
打定了主意,杭絮不再停留,朝清荷苑原路返回。
路过坤宁宫的时候,她听见里面传来的微弱哭声,哀伤凄切,属于新任皇后。
夜间,杭絮闭眼躺在床上,屋檐上暗卫的呼吸声扰得她睡不着。
她想翻个身,但压制住了冲动,呼吸维持着平缓,不让暗卫发现异常。
她又在脑子里过一遍皇宫的布防图,把每个细节都检查一遍,确认没有任何疏漏。
没有纸笔记录,甚至不能留下任何图画文字,杭絮分析和记忆的工具只有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