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天,在这一刻,在这片饱受魔障侵扰的土壤之上,冒出了零零星星的绿色嫩芽。
寒风呼啸的极北雪原上出现了一片冰消雪融的土地,毒虫盘绕的南疆雨林里见了太阳,风沙肆虐的西北沙漠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那看似柔弱的植物嫩芽破土而出,扎根在了这曾被人抛弃的地方,向着有光亮的地方倔强地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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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星塔内。
魏亦歌闭上了眼睛,他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但是依旧阻止不了那些谩骂声钻进他的脑海。
就在这时,一束小小的火苗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魏亦歌觉得奇怪,他明明闭上眼睛了,怎么还会看到东西?
火苗飘飘悠悠地落到了他的肩头,魏大师吓了一跳,但是他的衣服并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被火点着,紧接着耳边那些骂声也消失了。
师父他去了人间好几天了,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
天呐,刚才吓死我了,那些魔瘴四处乱窜,好几次差点儿撞进城里,还好有魏大师建造的法器在,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就是就是,还好有咱们尊主和魏大师,咱们现在才能平安。
魏亦歌静静听着此时此刻来自魔域四面八方的声音,他睁开了眼,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他想起来了,他们尊主和左右护法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还说了谢谢他。
而跟他一起一砖一瓦建设家园的魔修们,也并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不会朝他扔石头,不会忘记一起征战的情义。
他不会没有家的,他也应该更相信他的家人。
揉了揉眼睛,魏亦歌感觉精神回笼,又有了勇气与力量,他向前踏出一步,离开了心魔构建出来的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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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花逐影终于挣脱开了捆住他的枷锁。
他看到人们四散而逃,耳边尽是惨叫与哀嚎,仇人早已被他吞噬殆尽,只剩下无辜的百姓在尖叫着奔逃。
在这个晚上,他终于变成了自己恐惧的那种存在,根本控制不住杀戮的本能。
内心被恐惧占据,他慌张失措,一举一动都会破坏身边的一切。
怎么办?他不想这样的啊!
忽然,一簇小小的火苗朝他飞来,撞入了他的胸膛。
温暖的感觉将他包裹,泪水无声落下,熟悉的温暖让他记忆回笼。
那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在他意外掏出关押他的牢笼之后,在他手刃仇人也即将把那座城池摧毁的时候,有一双手拥抱住了他。
双手双脚被人砍去,双眼和心脏都被挖走,当时的他只是一具机关傀儡,却在对方拥抱住他的瞬间感受到了温暖。
虽然知道对方的拥抱只是在阻止他继续前行,那滚烫的温度是可以将一切燃烧殆尽的可怖烈焰,但是他仍然感觉到了一股暖流注入了早已冰冷的胸膛。
如果自己也有一双手就好了,他想,这样自己就可以回抱住对方了。
还未找到合适材料修补的双手动了动,花逐影睁开了眼,本来清晰无比的残破城池变成了模糊的一团。
他现在已经有一双手了。
虽然感觉不到温度,虽然操控起来有些费劲儿,虽然总要去找珍惜材料去维修,但是他现在已经有一双手了。
双拳紧握,魔域左护法狠狠打向了面前的幻象。
心魔幻境破碎,他终于和一同来到魔域沉星塔的伙伴们汇合了。
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气喘吁吁地,魏亦歌也在这个时候赶了过来。
还要指望对方帮自己维修机关四肢,左护法并没有怼回去,只是耸了耸肩,假装没注意到他们魏大师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狼狈模样。
沉星塔内的阵法重新运转,凤凰血顺着符箓刻下痕迹攀爬而上,点亮了一整座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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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凰山。
小妖们相依在一起,或是牵着手,或是轻轻地拥抱着。不知是谁最先看到了远远飞来的火光,惊呼出了声:那是什么?
有火苗飘飘悠悠来到了懵懵懂懂的小妖怪手边,长辈们没来得及阻止,被那双小爪子抓了个正着。
但是抓住火苗的小妖怪并没有受伤,反倒是感到了一种无与伦比的喜悦与安心,脑海里折磨着她的声音也终于停了下来。
松开了手,小妖怪让那小小的火苗继续朝山上其他人身边飘去,还朝着跃动的火苗挥了挥手,像是在感谢火苗帮助自己消灭了那可恶的声音。
毛茸茸的耳朵抖了抖,小妖怪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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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街鬼市。
听到了街道上传来的惊呼声,小神医推开了窗,看到了飞舞的火苗。
传承自先祖的记忆在此刻苏醒,两行泪不知不觉从他的眼角流淌下来,止都止不住。
万万年过去了,他的先祖们早已回归天地,曾经的故事再无人提起。
可是血脉中传承下来的信念却至今未断。
代替那些看不到的人,小神医伸出了手,接住了一小撮火苗,感受着生机的力量在自己指尖蔓延开来,那些无法诉说的思念与感激好像终于可以传达。
大红的灯笼依旧明亮,火光带走了腐朽的死气,在这片漆黑之地留下了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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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沉星塔内。
齐逢春抓住了飘向自己的小火苗,又变回了胡子花白的齐掌门,老成稳重的万籁宗主心骨捋了捋胡子,回答了耳边声音的问题:那有怎么样?
来都来了。他直起了腰,眼神也重新变得清明,总要闯出个名堂再走吧?
小狐狸身后九条尾巴无风自动,火苗在她尾巴尖尖上打着转儿,好像就是一瞬间,幼小的毛茸茸长成了身姿摇曳的女子。
若妩拿指尖轻轻戳了戳带给她力量的火苗,笑靥如花。
我已经不怕了。她说,还有一整座山的小妖在等着我回去呢。
水绣轻叹了口气,眼角的泪痕已经干了,在她身边打转的火苗轻轻碰了碰她的手。
要是让人看到我现在的模样就丢了大人了。悲伤无助的神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然的微笑,水绣拾起了刀,对自己的本命法器说了句抱歉。
下一刻,提起刀,她朝着幻境中的万籁宗山门劈砍而去。
你又懂什么?她怒吼着,像是在回答脑海里的声音,也像是在对着过去的那个自己喊话。
命也好,家也好,修为也好,都是要去挣的,是要冒着搭上一切的风险,去挣来的!
我逃得那么辛苦才来到了魔域,才遇到了尊主他们!
打仗也那么辛苦,建造城池也那么辛苦,日常的工作也是那么那么那么辛苦!
凭什么?凭什么让我轻易放弃我辛辛苦苦才挣来的这个世界!
双刀狠狠砸在幻境之上,水绣眼前的世界出现了裂纹,随着镜子破碎一般的清脆声响,幻境崩塌破碎。
赶在同伴们追上来汇合之前,水绣擦干了脸上的泪痕,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又变回了那个沉稳靠谱的魔域右护法。
脚步声传来,若妩等人终于找了过来,没有询问众人的经历,水绣从怀中掏出了琉璃瓶中装着的凤凰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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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三座沉星塔开始运转,在天地间构筑了一道足以抵挡灾难的屏障。
伴随着三界中人对生的渴望,带着万万年孤独与仇怨燃烧的业火,在此刻又变回了携带生机之力的涅槃火。
想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