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和光鼻子一皱,站在讲台上抚掌,
何同学这个问题问得好。
那藤条也直立在他的手臂上不住地点头,然后又变成棍子敲了敲黑板,
在我居住的地方,有一个缠枝牡丹的募捐箱,它最喜欢善良正直的人给他募捐,只要收到布,它身后就会出现一条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
张和光说这话的语气极轻,轻到大家以为他睡着了,可是这句话对于所有人来说无异于烈火中浇下的一道甘霖,一时间大家都似乎看到了希望。
那,问题回答完了,我们来继续上课,这节课又是另一个字,义字。
义:义者,宜也,则因时制宜,因地制宜,因人制宜之意也。所当做就做,不该做就不做。见德思义,不滥取不义之财物。
子曰:君子喻於义,小人喻於利,不义而富且贵,於我如浮云。所以人发为羞恶之心,发为刚义之气,义也。
他如读天书般念完了课程,黑光一闪消失于讲台前。第一节课的时候,魏俊行还没发现这其中的意思,但这次再听,他倒听出了一些门道,而且这张和光话里有话,又精于算计,想必接下来他跟何景铄想要拿到布会变得更困难。
相信经过了昨晚之后,这二十人里,没有人想再在这里留下来,只想快些集齐手中的布离开。
好在何景铄问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但接下来问题又来了,张和光的住处又在哪里?
魏俊行坐在椅子上想了一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起身想要出去。
卓珲立马也站了起来,迈动胖腿跟了上来,他同魏俊行一起推开了教室的后门,
有什么消息记得告诉我,我先去看看龚念薇。
这次出来的地方依旧是魏俊行家的大门口,看天色依旧是正午时分。
何景铄也跟着走了出来,拉住了要回家的魏俊行,
俊行借一步说话。
何景铄换了一身黑色的衣裤,依旧是做工考究的棉质衬衫和西装长裤,在这里,唯一的一点好处就是想穿什么全凭想象,但人的思维定式还是与自己以前的生活分不开,只看何景铄的穿着,魏俊行就猜到他的家世一定不错。
魏俊行回头示意卓珲先回家,他则站在门口对上何景铄,
你是想问我张和光的住处在哪?
不是这个,我们能不能单独聊会?
何景铄目光闪烁,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避重就轻的回了这么一句。
魏俊行略一迟疑,经过昨天的事件之后,他暂且认定了何景铄与他是一队的,而有些事,他也正好想找何景铄聊聊。
魏俊行率先沿着学校的院墙向南走去,紧挨着魏俊行家的南边是村子的大队支部,而学校的东墙恰好对着魏俊行家和大队支部,学校的大门朝东,在更靠南边一些。
虽然补习班的学生看起来像是在一个班级里上课,推门出来的地方却未必都通往一个位置,起码在这段时间里,魏俊行只见到了卓珲,龚念薇和何景铄。
何景铄自不必说,而卓珲和龚念薇是自己找来的,那些其他人都去了哪里?他们又将面临什么样的考验?
魏俊行带着何景铄一路走到了正对学校门边的操场上,再往东,便是块光滑平整的空地,在魏俊行的记忆里,大家都叫这些地方场沿,就是各家用来晒麦子、豆子等农作物的地方。
此时是盛夏,小麦已经收了,麦秸堆成一座座椭圆形的小垛放在场沿边上,儿时的魏俊行最喜欢和小伙伴们在场沿里疯跑,玩捉迷藏一玩就是一天。
魏俊行找了个背阴的麦垛坐了下来,手里抓着折扇呼呼扇着,等何景铄在他身边站定,他拿起脚边的一根树枝,用脚尖把麦秸推到一边,空出脚下一片空地,开始在地上画起来,
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这个村子是我小时候的村子没错,但关于张和光我却一无所知。
何景铄侧脸,探究的目光落在他脸上,魏俊行拿扇子遮住脸,脚尖点了点地,
看这里,别看脸。
何景铄朝他身边靠了靠,魏俊行又闻到了那股好闻的雪松气息,他想问问是不是何景铄喷了香水,用的什么牌子的?但又想到他们还没熟悉到会问这种私事的地步。
学校,我家,大队支部位于村子的正中央。我家北边这条东西小路直通村子中央的那片小水塘,再往西就是我们曾经去过的神仙胡同。
从神仙胡同往北,就是我昨天我带你去的杨大夫家那个胡同,再往北,不到二公里,是村子的最北边。有一条公路,公路二边都有水塘,公路北边的水塘边上也有一口井。
村子南边有一条小河,河上有桥,水泥的。再往外围,就是田地了,此时地里应该种着的是黄豆和玉米。
魏俊行一边画,一边给何景铄讲着村子的布局,他也知道凭他的智商他想不出张和光会藏在哪里,而加上何景铄就不一定了,这个时候一定要摒弃一切不合,求同存异。
书上不是说了吗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吗,何况学霸何景铄起码也是一个顶俩的角色。
何景铄的目光落在魏俊行树枝点着的地面上皱眉思索着,直到魏俊行介绍完,才抬起头,
至今为止,在这个村子里你都没有发现你熟悉的人对吧?
魏俊行与他四目相接,眼底荡漾着波光,回忆里数不清的画面不断涌现,
小黑和大黄不是人,顶多算是宠物,教室里的十九名同学里也没有我认识的。
第12章:受谁的影响
也就是说来这里的人都是随机的,而村子里原有的东西却都还在。
魏俊行点了点头,
大黄是我死党家养的狗,我死党就喜欢叫我魏子,所以大黄这么叫我,我一点也不意外。
小黑是我家的狗,很是听话懂事,生了一窝小狗,你猜小狗是什么花色?
何景铄正在专心听着他的描述,想在其中找出些蛛丝马迹,却没想到不按常理出牌的魏俊行突然问了一个这么无聊的问题。
何景铄给了他一个白眼,想说别无理取闹,但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自然是黑色,或者黄色,或者黑黄花。
错。
为什么?
是黑白花。
黑白花?何景铄重复了一遍,心中疑虑又起,明明看着大黄对小黑很是有情有意的。
你说小黑生完狗仔之后就得狂犬病死了,那大黄呢?
大黄死的时候,小黑还没来我家,它们不可能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因为它们不在同一个时间轴上,但大黄是寿终正寝的。
小黑生的那一窝小黑白花,我们家留了一只,其他几只都送了人。我家留的那只,没活过半年,也得狂犬病死了。
他真的一点也不想回忆那段过往,那是他童年岁月里无法抹去的噩梦。
何景铄听到魏俊行渐至伤感的语气,还有他黑沉的面色,一时间觉得四周的空气中都充斥着一种悲伤的气氛。
所以当你看到小黑时,首先想到的便是这个,那时你一定很伤心吧?
何景铄这句话一出,心里忍不住唏嘘,他这无缘由的共情能力,无缘由的心疼,是怎么回事?
嗯。
魏俊行轻轻点头,目光幽远,竟没察觉出何景铄的异样,
想不到我还能回来。刚离开的那几年,我一直在想念这里,想要回来。这几年,刚刚放下些,却没想到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回到了这个地方。这就算是一场梦,也太过真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