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景铄下了车,辨别了一下方向,朝着坍塌的红楼后方望了望,
阿行,我们就看一眼,要是实在没有什么留下来的必要,趁早盖了楼盘,卖了也好。
就算父亲醒过来,我想他也不会怪我的。
何景铄望了望那栋红楼,小时候的学校的红楼又大又气派,如今却只剩一堆断壁残垣。
魏俊行只是跟在他的身后,连头也不敢抬。
没人居住的地方很快就成了荒草的地盘,齐腰深的荒草丛里,有一条只有一人可走的小路,沿着坍塌的红楼右侧延伸到后方。
何景铄走在前边,魏俊行低头跟在他后边,亦步亦趋怕跟丢了似的。
何景铄拉着魏俊行的手,在大热天的日头里,他的手却异常的冰冷。
何景铄忍不住安慰道,
你从这里进的那个梦境空间,或许就是某种暗示吧。
什么暗示?
魏俊行低声问,怕惊吓了这里的什么东西似的。
暗示,
何景铄声音猛然间低了下去,双腿蹬地,一下跳到了魏俊行的背上,在他耳边叫道,
我们有缘。
被回忆卡住的魏俊行脑壳已经不太好使,被何景铄这么一压,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
幸好他身体素质好,及时撑住,驮住了何景铄。
被何景铄这么一压,他也从刚才的惊魂未定里缓了过来,明明眼前,身上的人就是这样一个热乎乎的身体,他怎么就这么被吓住了。
他抬头看到不远处杂草迷乱的荒野中一座红砖砌成的院子,
那就是你家?
何景铄趴在他背上拽了拽他的二个耳朵,
是,就是那里,我们过去。走。
他耍赖地趴在魏俊行背上不下来,魏俊行只好驮着他朝院子走去。
魏俊行刚才确实被那个红楼吓到了,但此时再想想,红楼与那个梦境相关联,而打开梦境空间的又是何景铄,本来这一切都是有关联的,不是吗?
第173章:牌位
魏俊行背着何景铄走了几步,如果真的可以解开这个谜团,说不定他们就可以寻回何景铄的父亲。
两扇虚掩的铁艺大门上,被风雨侵袭的黑色底漆早就脱落,露出已经生锈的铁质骨架。
在何景铄的记忆中,他们家门前又干净又宽敞,孩子们经常在门前跑来跑去,完全不是现在这般荒凉的景象。
那时候他还没上学,经常听到前边的红楼里传来上课铃声和朗朗的读书声。
何景铄局促地推开了虚掩的大门,朝着院子里探头望了一眼。
从院门到正屋那条水泥路清扫的很是干净,两边用红砖铺的六棱花形院子,除了已经陈旧的地砖,竟然没有一棵杂草。
这里有人在住?不可能啊。
魏俊行随意打量了一圈,也发现了异常,
学霸,这里怎么会?
何景铄摇头,小心防备着走向正屋,正屋的门也是虚掩着,就像主人前脚刚刚进门,忘记了关门。
荒郊野岭的,本该荒废的宅子却异常整洁,怎会不叫人心生疑虑。
何景铄很快走到正屋前,正要推门进去,魏俊行抢先一步,拉住他,自己先冲了进去。
黑色的木门一开,阳光照进了正屋的大厅里,迎面就是一个香案,上边摆着二个木牌,香案的香炉里还燃着三柱香。
那三柱香烟气未散,就像被人刚刚燃起,祭拜人的余温还留在屋里。
魏俊行正想阻止何景铄进门时,何景铄已经一步迈进了屋子。
他进门一眼就扫见香案上牌位的名字,立时怒目面立,大吼一声,
是谁要找死!滚出来!
那二个木牌上写的不是别人,正是何宇达和秦素昕。
魏俊行没听说过何景铄妈妈的名字,但也从这上边看出来那是一对夫妇的名字。
何景铄撩开布帘,冲进了里屋,给妈妈秦素昕立牌位也就罢了,毕竟妈妈已经去逝多年,可是爸爸何宇达还躺在医院里呢,在他的老宅里给他立牌位,是什么意思?
那牌位上也没有落款,也不知道是何人所立,现在他只想抓到那人狠狠揍一顿解恨。
一股怒火自他胸中燃起,他在里屋寻了一遍,没看到人,又转回正屋,欲要去扔那二个牌位。
魏俊行站在门边,留意着屋子里的动静,眼看着何景铄抱着牌位正要去扔时,忽然听到后院草丛里卡嚓响了一声,似是枯枝被人脚踩到的声响。
魏俊行来不及通知何景铄,整个人便箭一般冲了出去。
一条红砖铺就的小路,从正屋前一直延伸到后院,魏俊行脚下如飞,奔向后院,后院的一扇原木色的小门边闪过一片灰色的衣角。
魏俊行脚下使力,冲出大门,飞身朝着那灰色影子就扑了上去。
他借着身高腿长,一个飞扑便将那人扑倒在地,双手将他死死按住。
此时何景铄也追了上来,看魏俊行抓着人,二话没说,上前就给了那人一拳。
魏俊行抓着那人枯枝般的手臂,听到了那一声哎哟,一时间似乎在那里听到过,这声音有几分耳熟。
他出声阻止轮臂就要再上来打人的何景铄,
且慢。
跪在地上的人捂着肚子扬起了脸,嘴角处挂着血丝,几缕花白头发垂在脸侧,眯着眼,满怀幽怨地望向何景铄,
何先生,是我。
张天师?
魏俊行和何景铄同时脱口而出。
他怎么会在这里?
何景铄收回扬起的手臂,怒目而视,
天师这是何意?父亲之前待你不薄,他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呢,你就开始在这里诅咒他死吗?
张天师后着肚子缓缓站了起来,
何先生别气,听贫道跟你说,咳
他弯腰咳了一阵,才算平复下来,
无量天尊。何先生,这里不能拆,拆了你父亲就回不来了。
他用那双狭长的眼睑望向何景铄,
贫道本想布置一下,让你打消拆除这里的念头,可是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被你们碰上了。
何景铄身子晃了晃,极欲站立不稳,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你的意思是我父亲他他确实去了另外一个空间?
张天师合掌,抹了把脸,粗声道,
何老先生叮嘱我不能让你拆了老屋,所以我才想到这个办法。
在他百般索求,想要找回父亲,一直都找不到破解之法时,却没想到张天师居然一直在骗他。
可是之前你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何景铄目光凌乱地落在张天师身上,一时间大脑一片混乱。
魏俊行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何景铄。他父亲的事一直是何景铄心头的一根刺,经过一次次失落之后,不敢再提起的痛处。
当初他把那次寻找父亲的机会给了小黑,不是他不想去找,他是怕再次扑空,再一次失望,但现在张天师却又给了他一个这样的希望。
张天师伸手捋了捋颌下那一缕长髯,
机缘未到,自然不能说,二位,请随我来吧。
张天师撩起道袍,带着二人又转回正屋,向着正屋右边的里屋走去。
同样的原木门,同样收拾干净的水泥地面,里边也只摆了一张干净的香案,张天师走进门,从香案下边拿出了那个褐色的司南。
他恭恭敬敬地将司南放在了香案上,深深鞠了一躬,又在香炉里插上了三柱香。
烟雾缭绕的屋子里,何景铄跟魏俊行的目光同时落在了司南上。
找回司南上缺失的那一块是何景铄第一次进幻境的目的,司南完整了,他本可以寻回父亲,却又把这样的一次机会让给了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