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什么病?
大概是昨夜喝完酒又吹凉风回来,所以受了些风寒。适才太医来瞧过,说是并无大碍。裕嫔摇头,她不想谈论自己的病,见若枫来了,便拉着人看自己没画完的画。
不说这个,你瞧这画究竟哪里不对。
裕嫔早起时便在画画,可画了一个多时辰竟是越看越别扭,没法子下笔了。
原主从前最擅长的便是画艺,拉着她来看倒也没错。
若枫抿唇,努力想了想原主的记忆,随即拿起笔随意将里头的三只鸟晕开了两只。水墨晕染而开,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
化繁为简,总归还是你厉害些。
裕嫔只瞧了一眼,便兴奋的拍了拍手。
你画这个做什么。
万岁爷寿诞,众人都是要送礼的。我家中无助益,遂想着画幅画送上去。你可千万别跟我送一样的,否则显得我的更差了。
裕嫔轻声道,她阿玛只是一个小小管领,家中尚且要她接济,哪里拿得出寿诞贺礼。
寿诞还有好几个月呢,你画这么早是想画什么。
百花祝寿图,可不是要从现下便画起来吗?
裕嫔揉了揉手腕子,虽说如今才三月,还有七月之期
但妃嫔们空闲时间不多,中间还不知会有多少意外,早早准备起来细细的画才好。
那倒是了,你慢慢的画,到时候将咱们几个都画上去。
你想得美,画几朵花便够叫我为难的,你若是想看人自己画去,多少画不得。
裕嫔皱眉,推了若枫一把。
我可不得空。若枫摇头。
哟,熹妃娘娘要忙什么。
找凶手啊。若枫轻声,压低了声音。内务府总管被抓走的消息你可知道?
裕嫔看上去并不意外,这件事一大早便传开了,还有谁不知道的。
随即她立马反应过来,下意识抓紧了纸。
你的意思是他跟你中毒一事有关系?
裕嫔比若枫设想的要聪慧很多,是,不过万岁爷叫本宫不要插手。
这内务府总管是齐妃的人,下毒的既然是他,那幕后真凶势必就是齐妃了。
裕嫔轻声分析
齐妃待人素来热络的紧,且如今万岁爷正值壮年,弘时弘历都还小,为何这般着急害你?
这也是本宫疑惑的。
除非齐妃提前得知了什么,否则为何这般急不可耐。
真是叫人想不透,还专门让内务府总管去做,难道她就这么笃定不会失败吗?
裕嫔咬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当日在潜邸时,大家虽说偶有分歧却都还算和谐。谁能想到一朝进宫,做了千尊万贵的后妃,竟一个个都变的面目可憎起来。
里头有太多疑点,希望万岁爷能查清楚吧。
若枫叹了口气,既然雍正已经派出了粘杆处,相信此事定然会水落石出。
裕嫔抿唇,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正巧,婉儿做好了饭。
娘娘,快来尝尝,婉儿姐姐做的东坡肉真的太香了!
安溪雀跃的掀开竹帘,嘴边还残留着汤汁。
瞧她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若枫噗嗤笑出声,她亲手扶起裕嫔,二人并肩走出去。
花厅内,桌面上已经摆好了菜肴。
婉儿抿唇,将最后一道青菜摆的漂漂亮亮递到裕嫔面前。
娘娘身子不好,还是多要吃青菜。
你瞧这丫头,做了这么香的东坡肉,居然叫本宫吃青菜,实在是太为难人。
裕嫔拿起筷子,不听婉儿的话,自顾自的夹了一块东坡肉。
肉质细腻,入口即化,咸鲜的质感顿时充盈住整个大脑。若枫尝了一口,下意识想拍手。
二人来不及说话,恨自己只有一张嘴。
安溪和小雀在旁边瞧着,一个个眼睛都看直了。
依本宫看,婉儿做宫女实在是屈才了。这手艺哪怕是御膳房的掌事都能比。
若枫吃饱后,颇为感慨的叹出一口气。
别说御膳房了,婉儿连小厨房都没有。
裕嫔勉强笑笑,进宫后她便很少让婉儿做饭了。
每每炒菜都要亲手用石头在后院搭灶,弄得灰头土脸的。
启祥宫没有小厨房吗?
若枫不解。
没有。裕嫔摇头,这才是她之所以不待见熹妃的原因。
同样都是皇子生母,弘历和弘昼相差不过一岁。但是进宫后一个是妃位,一个是嫔。一个住在金碧辉煌的景仁宫,一个只能住在偏远古朴的启祥宫。
换做任何一个人站在裕嫔的立场,都不会高兴。
当年分宫殿是皇后一手操办的吧。若枫轻声问,裕嫔苦笑着点了点头。皇后不是不知道婉儿做饭好吃,还偏分一个没有小厨房的启祥宫给你。
若枫越想越觉得皇后是有意为之。
我不受宠,皇后做的也无可厚非。
明日本宫同万岁爷说说,叫内务府给启祥宫做个小厨房。婉儿这样好的手艺,不能就这么糟蹋。
若枫轻声道,一句话说的婉儿眼泛泪花。
若枫抿唇,从前觉得皇后做事还算厚道,可如今细细想来,她所做的每件事都在挑拨关系。且都是小动作,不仔细想压根不会明白,实在可怕。
三、
雍正累了一天,直到用晚膳时才有些闲工夫。
苏培盛挑开帘子进来,略显疲态。
万岁爷,宁德要见您。
雍正放下喝汤的手,点了点头。
苏培盛随即掀开门帘,从他身后走进来一位身量矮小的中年男子。
奴才宁德见过万岁爷。
怎么样了。
雍正声音很低,随手夹了块藕片。
已经招了,但是其中涉及到后宫。宁德小心谨慎的从腰间取出一张供词,上头按着内务府总管的血手印。
雍正瞥了一眼,示意他先搁下。
吃过饭了吗?
不曾。
宁德摇头,不仅是他没吃,其他兄弟们审了一天也没顾得上吃一口饭。
好,这几日给你们放假,辛苦了。
雍正点点头,宁德这才发觉皇帝桌上竟是一水的素菜。
奴才多谢万岁爷恩典,也请万岁爷多多保重龙体。
朕知道。雍正抬眸笑笑,笑意不达眼底,那深沉的黑眸不知隐忍了多少怒意。
宁德叹了口气,设身处地的想想,若是他的枕边人也这般丑恶无知,他只会比皇帝更生气。
下去吧。
奴才告退。宁德颔首,恭顺的走了出去。
苏培盛一路将人送到门口,不由感叹。这宫里的天要变了。
苏公公找好躲雨的地儿就行,旁人不必操心。宁德笑笑,二人自幼跟在雍正身边,也算是颇有默契了。
不劳您费心,一早躲好了。路上注意安全,替我跟嫂子问声好。
好嘞,进去吧,万岁爷身边不能少人伺候。
宁德笑吟吟的点头,身姿矫健快步走出了苏培盛视线。
苏培盛将拂尘换了个边,嘴上念叨,真是要变天了。
雍正安安静静的吃完饭,将桌上的菜吃的很干净。他素来节俭,多年来为朝廷奔走,深知百姓疾苦。
帝王孤身坐在灯下,他将擦完嘴的帕子整齐叠好放到一旁。
万岁爷,今儿要翻牌子吗?
去咸福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