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映语是那个原因吗?
曾经是,喻泱不止一次跟魏疏提过。
在二十岁那年,魏疏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喻泱。
喻渝跟喻泱不能说完全相反,她是喻泱,又不是喻泱。
这一点魏疏很清楚。
喻渝性格很极端,具有很强烈的攻击性,很怕水,洗澡都要人陪着,极度自信又极度自卑。
魏疏和她相处了将近半年,那半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她也瞒得很好,周围的朋友也根本不知到。
后来她和喻泱结婚,以为喻渝再也不会出现,结果在经历了时空转换后的第一个深夜,喻渝就出现了。
喻泱喜欢的杯子被打碎,碎片划破了魏疏的手腕,咬痕出现在魏疏的脖子,喻泱的负面以喻渝的形式彻底爆发出来。
魏疏其实没有脸见喻泱的父母。
但是周小鹃也没资格怪她,她自己也知到自己女儿出现了什么问题,当年那件溺亡事件对喻泱造成了难以治愈的创伤。
两个女儿其实关系并不好。
并不是亲姐妹就会很亲密的,双胞胎也是,喻渝很聪明,但是和喻泱相比,并没有那么讨人喜欢。
小朋友并不是大人眼里的一张白纸,喻渝不喜欢这个妹妹,甚至觉得喻
泱分走了父母的爱,总是欺负喻泱。
喻泱老实也是天生的,傻气也在里面,姐姐姐姐地喊,不长记性,第二天又忘了前一天的疼。
两个小朋友穿一样的衣服,对比更明显,小朋友敏感地知到大人喜欢什么样的,一样的裙子一样的父母,人总是喜欢美丽。
都是微笑唇的喻渝嘴也不甜,都是单眼皮的喻泱更会活泼。
没有人喜欢阴沉的小孩。
但是她们密不可分,喻泱跟着喻渝,一样的作业本一样的卷笔刀一样的蝴蝶结。
不一样的是喜欢她们的人。
爸爸妈妈的偏心喻渝也能感觉到,是那种不自觉地,对喻泱更好一点。
差几秒出生也是小妹妹。
喻泱追着姐姐玩,那天在海边也是一样。
她喜欢海边,但也知到天气不好不应该往海里走,喻渝却叫她再往前。
她们手拉着手被海浪冲倒,海水倒灌进口鼻,蝴蝶结松了浮在海面上,喻泱被喻渝踢了好几脚。
最后却是她活了下来。
这些话她没有告诉爸爸妈妈,是周小鹃带喻泱进行催眠治疗的时候知到的。
谁也不敢去想小孩子会有这样的心思。
因为父母更宠爱妹妹,就不想妹妹活着。
可是喻泱直面了恶意,活下来了却反反复复地发烧,嘴里说着胡话,神智也不清,周小鹃的妈在当地算个神婆,还给搞了点什么。
差点没把周小鹃吓死,她本来就觉得自己亲妈神神叨叨,虽然周小鹃自己也相信,但是她妈说这事也不好解决,又不知怎么扯到了老家的一些周小鹃小时候的睡前故事,有小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十年后这种听得人毛骨悚然。
最后周小鹃带着喻泱去了很多医院。
喻泱是清醒了,可是性格大变,甚至有点像喻渝,只不过细节上不太一样。
自己的孩子喜欢吃什么周小鹃还是知到的,她觉得孩子还是那个孩子,只是心里过不去。
小学的喻泱就是在漫长的治疗里度过的。
周小鹃没有离开南州,只是从郊外搬进了城区,喻泱一直跟魏疏说她小时候在这个房子里长大,可是她的小时候,也是小学的时候。
她是生病了,她自己不知到的有另外一个人格,连绯绯说喻泱小
学的时候很凶,因为她见到的是副人格。
副人格占据了身体的主导权,喻泱还沉浸在海底的荒芜里,这种解离性人格分裂直到长期的治疗到了五年级,才稍稍好转。
她的记忆里没有喻渝,周小鹃也藏起了一切,新的环境,新的同学。
周小鹃只有一个女儿。
喻泱也是这么觉得的。
可是这始终是一颗炸弹,医生只能希望喻泱能远离海边,或者是不要受什么大的刺激和情绪波动。一旦主人格知到副人格的存在,会有崩毁的可能,也可能就彻底没有这样的喻泱了。
精神上的问题能追根溯源,却很难连根拔起。
副人格的成全,也是主人格的想开。
治愈有时候要一辈子,也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治愈。老喻觉得老婆这么每天伤心也不好,开了句玩笑,说我看了那么多故事,都说爱也能治,指不定女儿以后谈个恋爱就好了呢。
可是喻泱遇见了魏疏。
爱是一把双刃剑,她尝过了各种各样的滋味,也得到了魏疏的爱,却更没安全感,只觉得如坠千斤。
周小鹃从小就夸她漂亮,我的女儿是最可爱的,和不少同龄人父母的打击教育相比,喻泱是在一个充满赞许的环境里长大的。
所以她觉得自己被喜欢是毋庸置疑。
但那仅仅针对喜欢她她不喜欢的人的追求。
魏疏不一样。
魏疏对她来说是天上的太阳,她看一眼就忘不掉,风风火火,想做一次夸父。
所以一开始就带了点伤感。
很矛盾的,你喜欢我什么呢?魏疏说了,她有觉得我不值得。
于是连绯绯说她婊里婊气,作了吧唧,还带着茶味。
有些人天生就是这样的。
魏疏太过优秀,喜欢上就忘不掉,尝过甜头越陷越深,就会草木皆兵。
喻渝的自卑开始影响她,她觉得自己哪里不好,割双眼皮,做医美,皮肤护理,身材管理,杜梅元都觉得喻泱这个网红做的比艺人还严苛。
她不是为了红,是为了魏疏。
另一部分的自卑藏在她大大咧咧的除了我没人配的上魏疏的狂言里,变成夜里的噩梦,翻腾的海浪,一去不回头的魏疏。
她怕魏疏走。
她怕魏疏不爱她。
可是自我推断的所有都没办法让旁观者清的评论让她安心,在那次舞台剧,魏疏和别人借位的演出里,她只觉得天崩地裂,无情的海浪把她淹没。
有个声音从海底传来,幽幽绵绵的一声妹妹,你本来该死。
你抢走了父母的喜欢,你抢走了我的所有,你欠我的,你喜欢的人是我的。
我来拿走我的所有。
喻泱变成了喻渝,时隔九年。
变成大二那年魏疏的惊惶和无力,血泊里的颤抖,和后来虞开荷的痛骂和心疼,还有强烈的反对。
但是周小鹃很感激魏疏。
也还好喻泱遇到的是魏疏,换做普通人,早就跑了。
没人能顶得住推开门一地的鲜血,奄奄一息的女朋友,还有瓷砖上用血写成的你不爱我。
像是女鬼索命,像是扭曲控诉,是典型的情绪勒索。
是个朋友都会劝魏疏快跑。
这样的人,太极端了。
魏疏没让曹美旎知到,没让杜梅元知到,没让同学知到。
但是虞开荷知到了。
魏疏始终是她的孩子,以至于后来在看到伤痕累累的魏疏的时候,她一句为什么都问得颤抖。
周小鹃在门外羞愧难当。
魏疏穿着病号服,整张脸苍白无比,郑重地喊了一声妈妈。
和你当年的理由一样。
周小鹃为了爱义无反顾地嫁到南州。
虞开荷为了爱抛下所有成了北方城市街头普通的女人。
魏疏为了喻泱,无所谓对方变成了一个情绪勒索的怪物。
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父辈的故事里就充满这种黑色幽默的谚语。
有时候就是真理。
我愿意的,她对虞开荷说。
喻泱闭着眼,她瘦得形销骨立,喻渝的人格是她性格里最阴暗的一面。
她站在两个人的角度,错乱成了一个矛盾的结合体。
植物园是喻泱喜欢去的,骑着自行车绕着湖滨吹风是喻泱喜欢的,无论春夏秋冬。
魏疏喜欢的是喻泱。
那一封封信也是写给喻泱的。
但是喻泱忘了。
她很特别,她不能想起那段过去,专家说风险太大,她会伤害自己,并不是伤害你那么简单。
摧毁一个人,精神摧毁最为痛苦。
而自我摧毁,是痛苦的极致。
魏疏不敢冒险,其实后来周小鹃也说,算了吧孩子。
可是魏疏不同意,她说,我来瞒着,如果有一天她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