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黑了,周小鹃隔着防盗门看俩孩子在楼梯间说话,不知到说了什么,喻渝低头不肯抬起来,魏疏推她她也不动。
最后还是魏疏张开手,喻渝才快快乐乐地退开,然后再扑过去。
感应灯因为这种动静亮起,周小鹃一瞬间觉得那个表情就是喻泱。
她眼眶泛酸,这时候也没普通家长管自己孩子高中是否谈恋
爱的问题,她觉得魏疏挺好的。
喻渝转头走回来,魏疏下楼。
防盗门开了,喻渝一声妈也没喊,冲到阳台去看魏疏从单元门出来的身影。
她看得特别认真,看得周小鹃忍不住问了一句:魏疏很好吗?
喻渝猛地转头,很好的。
多好?
穿着牛仔裙的小姑娘想了想,她能一直喜欢我,就是好。
魏疏回了趟家,南州的变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比如这个小区,后来是拆了。
她甚至觉得时空的变化连空气都不一样了,魏疏记不起来要坐几路公交,直接打车回去的。
虞开荷回南州之后和丈夫也有共同的房子,但是感情好像都燃烧完了,基本住在自己爸妈家里。
老人家喜欢热闹,白映语也住在虞家的别墅。
魏疏回来的时候正好过饭点,电视开着,还是小崽子的魏执坐在地上拿叉子戳水果吃。
白映语坐在沙发上跟老太太学织围巾,虞开荷难得在陪孩子。
保姆迎上来问魏疏想喝什么,被魏疏拒绝了,虞开荷看了一眼魏疏,看到她翘起的头发,笑了一声:上哪野去了?
魏疏:放假,出去玩。
白映语看到魏疏很惊喜,她挥了挥手,魏疏嗯了一声,走过去跟老太太说了几句话就上楼了。
虞开荷看着她火急火燎的样子,无语了一会,火烧眉毛似的赶着出嫁啊?
被自己亲妈砸了一颗青枣,嘶了一声。
你打麻将的火急火燎比这还过分。
虞开荷露出一个笑,可惜脸刚做了调整,笑起来很僵,老太太觉得难看,唉了一声,低下头,继续教白映语织围巾。
魏疏回自己房间洗了个澡,其实这房间十多年后虞家也给她留着。
陈设如一,只不过学生时代的东西相对更多,她匆匆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一边拎着一个小行李箱下楼了。
虞开荷看了一眼她半干的头发,真的要出嫁啊?
魏疏:
其实后来虞开荷没怎么这样和她说话了,她和喻泱的婚姻虞家都不算支持,可能也只有情况不明的魏执觉得相配。
白映语好像隐约知到什么,而外公外婆对同性婚姻不赞成也不排斥,直说魏疏
这么大了,自己决定就好。
可能也有早年虞开荷出走的阴影,不想多言,生怕又是十多年的别离。
虞开荷对魏疏喜欢女其实很好接受。
毕竟她知到自己女儿从小就讨女孩喜欢,而且论相貌也没男的能比得上,真的搞得特别女孩不伦不类。
但是喻泱那件事给了她很深的阴影,她跟魏疏的感情就算没别人家母女那么推心置腹,好歹也是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崽,疼还是疼的。
魏疏疼,她也心疼。
偏偏魏疏一根筋,认定了就不松手,妖魔鬼怪也要护着。
结婚结的一意孤行,对喻泱说你不需要我家人的祝福,因为我永远对你好。
这句话写在请柬上,送到虞开荷手上,差点没把虞开荷气死。
魏疏从小懂事,给虞开荷省了不少心,偏偏人都有叛逆心,可能还是一脉相承的。
虞开荷二十二岁一意孤行要跟男人跑,魏疏二十二岁遍体鳞伤也要跟伤她的人结婚。
是天作之合的冤孽,压根没办法被叫醒。
我去同学家住几天。
魏疏拉着行李箱坐到沙发上,给虞开荷倒了杯茶,外公的生日你打算怎么办?
虞开荷:你爸张罗过了,你们小孩想几个节目热热场就可以了。
魏疏嗯了一声,白映语看过来,我唱歌,魏疏你呢?
魏疏僵直了一会,隔了半天才说:诗朗诵吧。
虞开荷笑出了声:你白长一张脸吗,唱歌跳舞都不会。
那你自己准备着,后天有彩排的。她顿了顿,你去哪个同学家?我怎么不知到你还有这么好的同学了?
老太太一边织围巾一边说:疏囡最近经常不回来睡。
这是保姆说的,其实十二中的作息六点二十就早自习,晚上九点半放学,魏疏到家也都十点了,跟老太太的作息碰不到一起。
魏执是个小孩子,也睡得早。
白映语又是住校的。
虞开荷:男孩女孩啊,别太早谈恋爱啊。
她被亲妈瞥了一眼,顿时收敛了一些。
魏疏:女的。
虞开荷从脑袋旮旯找出一点魏疏同学的印象,是有个下雨天送过的,哦,那个脸蛋圆圆的姑娘是不是,住在
魏
疏眯了眯眼,她没有印象,想来这些留宿接送也都是那个她做出来的事。
白映语欲言又止,在后来魏疏要出门的时候跟了出去。
魏疏。
魏疏不想让司机送她,要走出去打车,白映语跟在她后面,你真的和她在一起了?
是。
魏疏听了那个小喻泱叽里呱啦说过另一个自己怎么怎么对她好,也大致知到现在是什么程度。
你们会不会太快了?
白映语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涨红了脸,只憋出这么一句来。
天彻底黑了,这一片别墅区来往的车不多,而且每一栋的距离很分散,所以还是有点路的。
映语,你是不是喜欢我?
魏疏站定,问她。
这句话十八岁的魏疏没问,过去的魏疏也一直没问,她觉得有虞开荷这一层在,她跟白映语不能太难看。
白映语像是没听清似的,愣在原地。
魏疏又问了一句,她知到白映语戴着助听器,这一次还特地放慢了语速。
问的很郑重。
白映语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有看向魏疏的,她们中间相隔两米,影子拉得好长。
但是从来没贴近过。
喜欢的,怎么能不喜欢呢
她闭了闭眼,摇了摇头又点头。
魏疏拍了拍她的肩,说了声谢谢。
但是映语,你别喜欢我了。
魏疏的声音还是那样,清清的,像是定湖的湖面被水波荡起的声音。
我有想过一辈子的人了。
风吹皱湖面,吹起芦苇荡,哗啦啦的声音,是谁的心事被翻起。
她们三个初中喜欢去定湖边上,曹美旎扔石头,跟魏疏比水上漂。
魏疏扔得心不在焉,她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白映语就站在一边看着她俩的身影。
影子拉得好长,夕阳的定湖漂亮极了。
她踩了魏疏的影子一脚,难得的小孩心性。
换做曹美旎肯定踩回来了,而魏疏却移开了,淡淡地看了白映语一眼。
白映语觉得魏疏什么都知到,她只是不放在心上。
如果她对什么都一视同仁,那我也不会难过了。
可是
我只喜欢她一个。
白映语闭上眼,耳边仿佛听到定湖的风声,吹走了什么
。
没人能抓住风声。
但风也会心甘情愿地被人抓住。
她目送魏疏的背影,影子长长,好像这一生,她们的交集,也仅止于此了。
作者有话要说:魏疏这人其实有点自顾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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