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远枢回京的时候,大部分的兵马已经上交朝廷。但是他还有一支隐秘的旧部,只属于庆王,虽然人手不多,却个个都是精英。
虽然还未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可天色却已然暗沉。
乌青色的天空下暗藏杀机,一声闷雷炸响,没想到雨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下起来。
慕远枢与柳无言站在凉亭,相视一笑。
☆
今夜的皇宫,注定不眠。
皇上的病情突然恶化,咯血不止,众太医束手无策,支支吾吾地都不敢吭声。
传传世世子
皇上的声音宛若呓语,只有陪侍在床的皇后听见了。
她几乎有些不敢相信:世世子?
举国上下,就只有一个世子。
庆王世子,慕远枢。
皇后心中顿感悲凉,自己是皇上的结发妻子,也为他孕育了一儿一女。虽然大儿子身子骨弱,可他到底是皇上嫡亲的长子,皇上怎么怎么会
陛下
皇后哀怨地看着皇上,却仍是认命地拿起手帕,为他擦去额角的虚汗。
父皇!您还未看见端宜出嫁!怎能怎能言而无信呢!
端宜公主眼眶泛红,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是大齐唯一的公主,亦是最受皇上喜爱的小女儿,自然有侍疾的资格。
父皇您看看端宜啊!端宜不闹脾气了,端宜的婚事还要等着父皇做主
端宜公主虽然任性,但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她却也是一目了然。
在这偌大的皇宫中,皇上就是她最大的依靠。大哥自身难保,二哥还把父皇气吐血了,三弟年岁尚小母后虽然疼爱她,但是
父皇父皇
端宜公主跪在皇上的病榻前,心中恐慌愈剩,哭声也更加凄惨。
过了今夜,她这个大齐最尊贵的公主,恐怕就不复存在了。
二殿下!您不能进去!
殿前的侍卫恪尽职守,谨遵着皇上的命令,不让二皇子进去。
同样被阻拦在外的大皇子幸灾乐祸道:哟,这不是我能干的二弟吗?怎么,父皇连你也不想见?也是,父皇都被你气吐血了,我是你就该乖乖待在自己寝宫里静思己过。
二皇子脸色阴沉,却在偏过头去看他的那一刻,绽开一抹灿烂的笑。
没想到大哥也在这。二皇子故作惊讶。听闻大哥身体不好,我还以为你已经病死在自己的寝宫中了。
大皇子身子孱弱,面色苍白,乍看下去,确实有不久于人世的迹象。
只见大皇子脸上的笑意僵住,恶狠狠地瞪了二皇子一眼。
不劳二弟费心,我大抵命还长着。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二皇子,眼角的余光却投向禁闭的殿门。你说若是你刚才那话,叫父皇听去了,他会怎样
死字在这皇宫之中是不可说的词,二皇子能如此肆无忌惮,自然是吃准了这寝宫外全是他的人。
听见又何妨?二皇子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挥手亮出调动禁军侍卫的虎符。给我让开!
这
守在殿前的侍卫面露难色,皇上的话要听,可执掌虎符之人说的话也要听。
怎么,虎符在手,也奈何不了你吗!二皇子疾声厉色,让守门侍卫瞬间慌了神。
小的不敢!
军令如山,违抗虎符等于违抗军令,这是铁一般的纪律。
侍卫不敢多言,只能让开。
二皇子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他故意把虎符在大皇子面前亮了亮,语气薄凉道:唉,有的人连父皇的欢心都得不到,又怎能奢望为父皇扶柩送终呢?还是一边凉快去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二皇子大笑着扬长而去,全然不顾旁人怎么看。
大皇子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他一手拍在殿前的圆柱上,眼神犹如毒蛇般阴冷。
父皇何时将禁卫军的虎符传给了他?!莫非前几日的气到吐血只是幌子?!
他的近身侍卫慌忙跪下,小的小的也不知不过这二殿下向来阴险狡诈,兴许是骗过来偷过来的也说不准
大皇子眼里淬满了恨,他恨自己身在帝王家,恨自己身子骨不争气,也恨自己的母族不如人家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说的大抵就是他。
大皇子倏然转身,近身侍卫紧张道:殿下,您您不等了吗?
大皇子冷笑道:还等什么,父皇到死都不愿见我,我还这给自己找什么晦气咳咳咳咳咳
虽然已是初夏,可到底是体虚,微风久吹加上气血攻心,他竟也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殿下!殿下!近身侍卫不由得大喊。传太医!传太医!
可大皇子却是手一挥,制止了他的呼喊。
不必了,他擦了擦唇边溢出的血,我病惯了,就不给父皇添乱了。
大皇子望着漆黑不见星的夜空,正欲叹气,却注意到在夜色中步履匆匆的禁卫军。
去,悄悄将宫里的消息放给堂兄。
恍然大悟的大皇子在近身耳边低语,不可察觉地笑了笑。
第133章逼宫大戏刚开演
微臣微臣尽力了
寝宫内灯火通明,太医院院令跪在皇后面前,后背已是冷汗涔涔。
皇上的病情在这深宫之中,早已算不上什么秘密。各种珍贵药材吊着的命,谁也不好说。
院令虽然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但也被这病来如山倒的气势给吓住了。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皇后的表情,却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退下吧。皇后似乎叹了口气,挥手让他下去了。
端宜公主仍伏在龙床前,哭喊道:父皇!父皇!您不能丢下端宜啊
皇上竟是扯出了一抹虚弱的笑,他的神情似乎比先前混沌的时候要清醒些。他抬起手,摸了摸端宜的脸,低叹了声:端端宜长长大了呐
随侍在旁的宫女太监们都强忍着自己的悲伤,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
在场的人都清楚,皇上此刻的清醒不过是回光返照,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要迎来新的主人了。
端宜公主像个孩子一样呜咽着,只能由乐青扶着才将将保持住自己的仪态。
都都要嫁人了怎怎么还哭鼻子呢?皇上用手指抹去端宜公主眼角的泪,又笑了笑。
他子嗣单薄,最喜欢的就是眼前这位公主。只可惜皇后母族势力薄弱,待他走后,也不知道他的掌上明珠会有如何待遇。
皇上的眼底漫过一丝不明的情绪,他忽然猛烈地咳嗽起来,手帕上的鲜血红得刺眼。
为他擦汗的皇后慌张极了:陛下!您还是快躺下吧!
末了,她还补充了一句:臣妾已经派人去请庆王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