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林居现在有些领会到了为什么有些女生说会打篮球的男生很有魅力了。
西斜的阳光变得稍稍柔和了些,追逐着李兆焯,将他照得清晰。
浓眉下压,眼中是不同于平常的专注认真,显得眉眼深邃,高挺鼻尖的汗滴,滚动的喉结,运球时青筋暴起的手背,手臂小腿紧绷着的肌肉线条,迅猛的动作
确实很有魅力,像只追逐猎物身姿矫健的猎豹。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宋林居眸光微闪,任篮球场上女生们如何尖叫,他都不再看向那边了,步伐匆匆地离开了大树。
李兆焯又投进了一个球,在欢呼嘈杂中无意间扫向篮球架斜后方不远处的大树,有白色衣摆掠过眼尾。
直到听见下课铃声,在被晒得发烫的操场上跑圈的宋林居才喘息着停下来,脑海中不该有的念头也甩得差不多了。
汗水湿透了短衫,浑身黏腻的感觉让人非常不适。
他记得储物间有套他备用的衣物,储物间里面还有几个淋浴间。
正当宋林居拿好衣服准备进淋浴间时,另一淋浴间门开了,迎面走来一个人。
简单的白T和件黑色五分裤被他模特似的身材穿得很有型,氤氲在空气中轻纱似的水雾柔和了他深邃的眉眼,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无害,区别于赛场上表现出的危险压迫,是种慵懒随意的性感。
宋老师。他笑着和他打招呼。
宋林居心跳有瞬间在节拍之外。
这才打个照面,快半个钟头的步就白跑了,他感觉到有些无力。
上次感到无力还是小学时,妈妈因为身体原因一直待在医院接受治疗,他不但无能为力,还要病中的妈妈担心他。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宋林居冷着脸穿过李兆焯,像是没有看见他这个说话的大活人。
被完全漠视的李兆焯微愣。
他这算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准确来说是更糟了,之前宋林居碍于面子最多也就是避着他,现在好了,干脆漠视。
这是怎么?
就在宋林居快要与他擦肩而过之际,李兆焯握住了他的手腕。
像是突然被烫到了一样,宋林居重重甩开他炽热湿润的大掌,言语激烈,别碰我!
啪地一声,李兆焯的手被拍得发麻。
许是没想到他反应会这般大,他被甩开的手在空中尴尬地停了瞬,脸上的笑也维持不住了。
但这次他没像在楼道那次双手举着后退。
右手攥紧,压下手心针扎一样的麻涨感,他没动,深邃的眸看着此时表情复杂的宋林居,怎么了吗?
他不笑眉眼下压的模样显得有些咄咄逼人的凶。
宋林居推完人就有些懊恼。
自己这是在干嘛?朝他发什么脾气?
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做。
一切都是他自己脑子里有不该存在的情绪。
宋林居深深呼出口气,没什么。
他后退一步与李兆焯拉开了距离,脸上外露的情绪已然被很好地收起。
抱歉,刚刚是我反应过大了。
李兆焯发觉有什么在宋林居平静黑眸底下涌动,可待他细看,什么也没有,里面沉静得像潭深水。
他再问了一遍,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我进去洗澡了。宋林居不再看他,转身进入淋浴室。
宋林居刚关上门就听见外面传来声巨大的响声,像是有谁重重踢了脚铁质储物柜。
草。
李兆焯烦躁地撸了把寸头,低声爆了句粗。
这特么算是什么破事?他招他惹他了?突然给他甩脸子。
他从来不是什么耐心的人,好不容易耐心一次结果那人还不领情。
他李兆焯要是再巴巴儿地把自己热脸凑上去贴宋林居的冷屁股,那他妈就真是犯贱了。
想到宋林居方才想要和他保持距离的后退一步,李兆焯气不过,又踢了脚储物柜,哐地声,那地方都被他踢出了个小坑。
为了庆祝崇明一中建校100周年,全校统一组织在这周五的七八节课看电影,纵使看的是具有教育意义的战争片,学生们也非常开心。
为了营造影院氛围,前后门关着,四周的窗帘也被拉上,教室中乌漆嘛黑,只有大显示屏亮着,学生们被集中到教室中间。
毕竟不是什么喜剧片,教室中说笑声很少。
突然一道强光将教室照得通亮,随之而来的震天惊雷把电影中撕心裂肺的吼叫和炮火声都盖过去了,狂风吹得窗帘像旗帜一样扬起。
学生们惊诧地往闪电闪过的方向看去,有人哀嚎着。
不会吧,刚刚还艳阳高照呢,这才多久就要下雨了?
有男生把窗帘掀开一片,但教室内的亮度并没有改善多少,外面阴沉沉的,大片乌云像是吸饱水的棉花,重得都快要压下来。
一男生哭丧着脸拱了拱自己的糙汉同桌,完蛋了,看来还是场暴雨,你带伞了没?
同桌摇头,语气理所应当,没啊,这大太阳的天,谁会想到带伞啊。
我啊。有个扎着麻花辫的女孩得意地朝他们晃了晃手里的防晒伞。
教室里不乏担忧的声音,但嚎得最多的还是男生,因为女生一般会随身携带防晒伞。
随着连续的电闪雷鸣,大雨倾泻而下,原本看向窗外的李兆焯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斜方的宋林居身上。
宋林居没戴眼镜,指尖捏着一只耳机,另一只在耳朵里,很明显他刚刚并没有在看电影。
他微仰着,偏头怔愣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光影从侧面打过来,李兆焯能清楚地看见他蝶翼般扇动的睫毛,挺直的鼻,此时处于放松状态唇珠明显的唇,清晰的下颚线,脖子很长,线条流畅,像是某个漫画家一笔勾勒出的那般顺滑。
又是一道闪电,光映入他眼中,像是烟花猛地在黑夜中炸开,一片绚丽。
整个场景透着电影画面的故事感。
坠在他白皙脖颈周旁的黑色细线耳机,配上因唇珠而微微上翘的唇,在这昏暗的阴雨天滋生出一种莫名的意味。
淡漠的表情,却拥有纤细到一手可以掌握的脖颈,若是此时他站在他桌边,他可能以为宋林居是在向他索取着什么
直到宋林居低下头,把耳机重新塞进耳朵,李兆焯才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心下一跳。
他见鬼一样赶紧收回目光,眼睛盯着炮火连天的显示屏,死死盯着,像是要盯出个大洞。
草,不至于吧?
盯着个男的他都能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难道他火气已经这么大了?
直到下晚自习雨还是没停,宋林居被大雨困在了教学楼。
那把长期放在学校的伞在被小混混围住的那个晚上被他扔了,这段时间又不是经常下雨,他忘了买新的。
李兆焯折回时看见他们班的灯还是亮的,还以为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人忘记关灯了,结果走进教室时发现窗边站了一个人,好像在看雨。
这么晚了,宋林居还不回去?
听见脚步声,宋林居瞥了他一眼,坐回座位了,低着头,没有要和他搭话的意思。
冷漠的态度让李兆焯的好奇变为了烦躁。
算了,人家回不回去干他什么事。
李兆焯目不斜视大步越过他,从抽屉里掏出钥匙,就准备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