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镜子上的雾气,越擦越花,看不真切。
「扔掉吧,麻烦你了。谢谢。」
但总归他和林则睿有一层关系,能远则远。
对方没有回复,她就当他应了。
从此以后,她的生活要和林则睿的一切切割。
一周以后,倪言的平台账号发布了她两周前已经拍摄剪辑完成的一期视频。
这一期讲的是几种在20世纪灭绝的动物。
倪言作为up主的粉丝粘性颇高,粉丝数四十多万,而每期播放量都不少于30w,偶有能上热门的,能冲上百万。近几年来知识区的热度有所增长,倪言也跟着处在一个上升期。
视频发布后,评论区也有一些人会提到她的男朋友,不过很快被淹没。
那个倪言啊,你和林则睿出什么事了吗?他这两天拜托我联系你你给他拉黑啦?
倪言,你和乌龟睿掰了?
你要不再给他一个机会呗,我看他这两天魂不守舍的,公司都让他脑子清醒点再去上班。
如果说学生时代延续过来的情感有什么坏处若感情的结果是败局,则会有很多人充当藕断丝连的丝,幻想着自己能积功德当一回月老。
其实在当事人看来,是不被喜欢的多管闲事。
林则睿虽然现在还没有厚着脸皮直接到她家楼下,但他学会了迂回,牵扯进来许多同学。
她就怕有一天他索性让老师同学直接面对面劝说她,那她也想好了不会给他留面子,自己不要的脸,没有别人替他守的道理。
一个电话打断了倪言的胡思乱想,号码有三分熟悉,可她一时没想起是谁,犹豫再三还是接了起来。
倪言,我是季以川。
她怔愣了一下,没想过还会和这个人有任何联系。
下一秒倪言眉头紧皱,他该不会也是来劝她原谅林则睿的?
有什么事吗?
即便倪言压着情绪,嗓音里还是含着愠怒。
我来上海了,你有时间吗?对方平静的问询语气莫名有能力勾起人的怒火。
你也来劝我原谅他吗?我的原则是绝不吃回头草,分手了就绝无可能再复合。麻烦你和林则睿说,他要是还有一点羞耻心,就别让各种人来打扰我了。
失去了男朋友的朋友这层关系,倪言也不想隐藏自己的不悦了。
另一端的季以川沉默了良久,三指之间握着的一管口红反射着光芒。
我是想还你口红。
口红?倪言已经完全忘记了这回事,怔怔地望着镜中火气逐渐消散的自己,扶住了额头,对不起,我还以为她有些先入为主了,片刻后稳定了情绪,我以为你已经把它扔了。
我正好要来上海。
行,那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倪言觉得没有必要第二次拒绝他的好意。
明天五点在食锦,你方便吗?
方便的。
食锦离她家不远,过去一趟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只为了一支口红就吃一顿饭不是倪言的习惯,但她正好也有些问题想问问这位季先生。
食锦在街道的最末端,转角后是一片竹林,闹中取静。
倪言来得较早,散着步就过来了,在周围转了一圈后被风刮得有些冷,想了想决定先进去等。
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倪言迟疑了下问:有一位季先生的预约吗?
对方仔细查看了一下面前的电脑露出笑容:有的,请跟我来。
谢谢。倪言跟着走到一屏风后。
靠窗处放着一活水盆景,参差摆放着几盆绿植,环境呈现出一种凌乱自然美。
季先生已经到了。店员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倪言已经看到了坐在窗旁看文件的季以川,窗外是葱色竹林。
此刻正值黄昏,阳光透着慵懒,穿过竹间叶片,衬得季以川柔和了不少。
他看起来像刚结束了公事,一身正装,领带松开一些,勾勒出几分闲散。
季先生。倪言点头谢过店员后出声打断他的聚精会神,单薄的外套被脱下收拢在手肘处,侧着身坐到他的对面。
季以川抬起头,合上文件推至桌角,将一份菜单打开放到倪言的面前。
倪言垂眸,视线落在菜单上,注意力却不然,意味不明地笑着说:我还以为我提前到了,没想到季先生更早。
季以川神态自若从口袋里拿出口红摆到桌面的正中间:今天工作结束得早。
谢谢。倪言接过,今天这顿饭我请。
于情于理,得谢谢他。
这次的口红,还有在北京让她终于知道林则睿是什么样的人,都欠他份人情。
季以川没有假客气,也没有拒绝。
倪言夸下海口后才仔细看了菜单,价格高出她的意料。她知道这家店贵,却不知道贵到了这个地步,不免肉痛,好在她还负担得起。
菜一道道端上来,先是凉菜。
两个人对坐却不知道说什么,交接口红的任务完成后他们变得没有话题,都在等对方开口。
倪言深吸了一口气:季先生,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知无不言,季以川带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我叫季以川。
倪言愣了一下:我知道他的意思写在笑而不语的脸上,倪言顿了一下,改口道,季以川。
嗯。
你那天为什么带我过去?
是出于正义感?还是说只是乌龙,是她想多了。又或是有别的目的。
你觉得我是因为什么?季以川反问道,幽深的眼瞳却恍惚目光灼灼。
出于正义?
面前的人颔首笑了声,指骨分明的手指慢条斯理卷起袖口,露出线条紧实的小臂。
你就当我是为了正义,抬眸间,他的眼中映着暖黄的灯光,清澈见底,菜上来了,不吃吗?
倪言慢半拍地回应:吃。
也许是之前的目光只追随着林则睿,她虽知道季以川模样俊秀,却是没仔细观察过。
今天在灯光下细瞧,似乎不止俊秀二字。
她看人喜欢着重眉眼,季以川的瞳色格外透亮,面前有光,他的眼中就映着星光,却又藏着情绪,如雾里看花。眉长有峰,眉骨轮廓将眼睛勾画得格外深邃。
热菜端上桌,一锅汤飘起白雾,眼前氤氲,在灯光下越显朦胧。
你是上海人?季以川问。
倪言摇头:不是,我老家在宁波。
来上海发展?
嗯,离得也近。
季以川点了点头,一来一回间将问话的轮次交给了倪言。
你和林则睿怎么样了?倪言问出口后方觉自己愚蠢,一时找不到话题活跃气氛,脱口而出反而将气氛搞得僵化了。
意料之外,季以川的表情没有一丝不悦,噙着笑仿佛在问她能怎么样。
你当我没问。倪言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
我们还没联系。
这个回答不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