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言抿了抿嘴角,头埋得更深了。
最重要的是我想把婚礼留给真正的爱人。我演技不好,那些誓词我没法说出口,我怕撒谎遭报应。
她抬起眼眨了眨眼说:用别的方式吧。只要能拖一段时间就好,最长也不过一年。
季以川仰望着她,喉结滚动几番:那一年之后呢?
倪言笑着说:一年之后就可以结束啦。父母那边就可以说:我刚结束一段婚姻,害怕失败,不想再找。
她嫣然笑着看他。
书桌上的灯照亮了季以川的脸庞,他敛眉望着她,眼底的情绪难以窥探。
他开口叫她的名字:倪言。
倪言:嗯?
季以川说:如果现在有人向你告白,你会接受吗?
倪言不假思索:当然不会,我现在是已婚状态,起码会等到我们这场戏演完。
那如果那个人就是
季以川未说完的话被倪言打断。
而且,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去爱一个人。她认真地看着他,太累了。
许久的静默后,季以川站起身:好,那我们就演一年。
夜晚季伊依找到倪言谈心,另一头关正和季以川父子聊天。
季伊依轻轻拍着倪言的手问:言言,你和我说说你喜欢我们家以川哪点?
我倪言的目光看向客厅另一侧饮酒对坐的父子,喜欢他长得帅、工作认真、有责任心,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感觉。
嗯。季伊依笑眯眯地,他和他爸爸有点像,认定一个人了,就绝对不会放手。
倪言垂着眼帘,良心使她无法接上季伊依的真情言语。
季伊依看着倪言,含笑:他在感情上很有耐心,甚至有时让我觉得他有些偏执。
偏执吗?
这大概就是季以川自我介绍时说的只要是他想要的,他就一定会得到。
是挺偏执的,世上哪有那么多两情相悦?
当然,我作为母亲,我希望他能得偿所愿。
季伊依意味深长地注视倪言,两人之间静默了许久。
季伊依笑着问她:想不想听我说说我和我先生的事?
倪言乖巧地点点头。
她确实好奇,什么样的人和经历,才会让他们的感情没有在几十年的岁月中被磨平。
林则睿对自己的感情三年便劈了叉,她的父母虽然婚姻上看似没有分裂,却早已不再恩爱。
我和他认识的时候,我不知道他的家庭。我以为他就是一个英俊的穷小子,他那时很勤俭节约,背着破书包、穿着缝缝补补的衣裳,攒着钱买了辆单车载我。他因为打架蹲过看守所,那时候打架斗殴很严重。但其实他是为了我的钱包不被小混混抢,谁知道双方都不肯示弱,打得厉害,我在边上都看哭了。幸好后来解决了。
倪言听着看向父子俩的那一桌。
季伊依继续说着:他不爱说话,可是在我面前会激动到结巴,耳根红得跟番茄似的,特别可爱,我就特别喜欢他。等到我们想结婚的时候,我才知道他家其实很富裕,不输我家,只是他不喜欢高调。我父亲呢,是个很固执也很爱我的人,他说,娶我的人必须是入赘的。他不能接受别人带走他的女儿。
那我先生的父母自然也不同意,说他们就他这一个儿子,还指望着他替关家传宗接代呢。我那时真的以为这婚要结不成了,难受得天天躲在房间哭。没办法,我们那个年代传宗接代被看得很重要,和你们现在不同。
结果你猜怎么着?有一天,我先生自己找到了我父亲说他同意入赘。我知道后就问他,你怎么说服你父母的呀?原来他和父母说他这辈子只和我传宗接代,如果他不能和我结婚,他就不结婚了。
季伊依诉说这段故事时深情并茂,她清脆悦耳的声音仿佛还是少女,一会儿皱起眉头,一会儿雀跃。
我先生那时好叛逆,我真的怕他的父母从此以后对我有成见。但我先生很聪明,他作为中间者很努力地改善了他父母对我的态度。我就觉得呀,我先生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
我父亲总是表面上不待见他,却很信任他,最后也把家族事业交给了他。当然主要还是因为我真的对这些一窍不通。
季伊依的声音如细水缓流,她停下时倪言已经陷入了故事中。
言言。
倪言回神。
季伊依语重心长:所以你只要相信以川就好了。他和他父亲很像,不管有什么困难摆在眼前,他都一定会解决的。你要信他,千万不要退缩。
她把最珍重的故事都剖出来说给了倪言听,倪言心有感动,却有些难受。
她怕自己和季以川辜负了季伊依的盼望。
因为她并不是那个会让季以川即使拨开万重困难也要在一起的人。
但她还是只能说
嗯,我信他。
季伊依微笑拍了拍倪言的手背,把季以川和关正招呼了过来。
以川,你和言言先去休息吧。
季以川带着倪言重新回到刚才谈话的房间时,倪言才意识到一件事。
在季家父母眼中,夫妻是应该睡同一间房的,甚至于是同一张床。
倪言飞快扫过房间的每个角落,绝望地问:这个房间没有沙发吗?
有欧式超长餐桌的家,在一百四十平的超大卧室中不放沙发,这像话吗?
只见季以川摇了摇头:没有。
第18章018晚安
这百四十平的卧室似个可随意转变大小的魔方,刚才还觉得大得奢侈,此刻倪言又觉得它功能缺失。
她茫然地看向季以川:那我睡在哪儿?
季以川不答她的问题,反问她:你觉得?
那我睡地上吧。倪言蹲下摸了摸木质地板,还好不是瓷砖。
季以川俯身拉起蹲坐在地上的倪言,适时地松开手,酷酷地插进口袋中,转身走到书桌边。
你睡床。
那你呢?
季以川打开电脑,办公椅旋转一圈回来:我今晚不睡。
倪言紧缩的肩膀放松下来,但仍有顾虑:这样对身体不好你好像经常通宵工作。观江给你加班费吗?哦不对,你不差钱。那你何必那么拼命?
她絮絮叨叨地代入了一个打工人的身份,深感观江的不人性,又实在不理解他这样的家庭条件何必去受那个气。
季以川听着她轻小的声音,眉目都晕染上一层笑意。
那你想和我一起睡在床上?
两米多的大床很宽敞,一左一右实际可以做到互不干涉。
倪言摇头,想了半天小声嘀咕:这么大的空间怎么会没有沙发
季以川低头淡淡一笑:你安心睡床,我为观江再卖命一晚,有加班费,你放心。
倪言和季以川轮流洗澡后,季以川湿着头发坐到了书桌前,不知从哪翻出了一一副金边眼镜,聚精会神地处理起工作。
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淡淡的蓝光照亮他的眼眸,倪言从浴室走出来时看到此情此景微微一愣。
斯文败类。
因为提早知道要在他家过夜,她挑选了布料最多的睡衣来,宽大的衣裤松松垮垮地遮掩着她的身躯。
小心翼翼爬上大床后,倪言也只是盘踞在最边缘的地方,缩成一团看着手机。
倪言玩手机玩到了近零点,最后实在没有什么可看的才决心尝试睡觉。
可她一闭上眼,其他的感官就开始放大。
起初是白茶味的清香慢悠悠地笼罩住她,后来是季以川敲击键盘发出的轻微声响。
指尖拂过丝滑的床单面料,冰爽的感觉从皮肤蔓延到全身。
倪言打了个颤,睁开眼。
她没有办法在有人在场的情况下睡着,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睡着以后会做出什么,也被人看到睡态。
键盘的敲击声仿佛没有停下过。
季以川使用的键盘几乎是静音的,可倪言还是会屏息去聆听。
一直到凌晨两点,她还只是在努力闭着眼睛,困意一波接着一波席卷而来,却没有要睡着的迹象。
睡不着吗?
季以川的声音在宁静的夜晚响起,她瞬间睁开眼昂起上半身,见季以川单手摘掉了眼镜走了过来,边走边解开了睡衣的第一颗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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