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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臣分卷阅读(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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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以川错愕地出现在门外,望着她,眉心一点一点地揪紧。

倪言跪坐在地上,侧身抬眸去看他。

不知是她的视野实在太过朦胧,还是耳边死神炫耀的声音太过刺耳,她无法收拢自己的情绪。

无力地撑着地面,妄图撑起自己的身躯,却停止不住自己的嘶哑。

她看见那朦胧的身影走到自己的面前,蹲下,继而与她一样跪在地上。

一双手怀抱住她,胸口那片白净的衣料瞬间被她的泪水侵蚀。

倪言哭得更起劲了,喘不过气时抽噎着。

他说:对不起,对不起

季以川轻靠在她的头顶,安抚她。

往日画面同样浮现在他眼前。

那样鲜血淋漓和凄厉的场面,数次入过他的梦,惊醒时分不清自己是浸在汗水中,还是血水中。

他曾以为自己救下了安平,没有想过,安平终究还是没能扛过一切。

要是自己再早一些就好了,落在少年身上的刀便会少一刀,也许他就能活。

倪言扑在季以川的怀里哭了许久,窗外的夜色都变得更为深沉了。

她断断续续地说这话,一边摇头:说对不起的不应该是你,是我非要吃那家店的糕点,是我作为姐姐却没能来得及救下他。

季以川蹙着眉心。

那样的场面,任谁看过都无法忘记。

任谁都会活在懊悔中,懊悔自己没能来得及救下那个少年。

他还记得,那时的倪言被鲜血和愧疚感刺激得太伤,因此而有过一段短暂的失明。

那一定是内心痛到无法自已,身体才会选择关闭与这世界的通道。

季以川低头亲吻了她的发顶,轻声说:不,那不是你的错。没有人能预知未来,你们只不过是很平凡地走在街上想吃糕点。

道理谁都懂。

来不及救人不是他的错。

想去吃糕点也不是她的错。

但人心哪里是道理就能说得通的,那是肉长的,会疼,会去假设所有如果然后后悔。

伤痛在那永远都不会消失,逃避它,记忆也最多不过被封存起来。唯有时间可以慢慢抹平它,直到人也不复存在。

季以川撑起她的两肩,迫使她泪眼婆娑的眼睛与自己对视。

他说:安平很喜欢你对吗?

倪言的嗯在火石子滚过似的,嘶哑又断续。

所以,她才更自责。

父亲有时总让她让着年纪小的,她心里不高兴,同他生过几次气。可是世间再没有安平那样好的弟弟,待她那么好。她其实可喜欢他,没有真的生过他的气。

她原以为,季以川要说他也不希望你那么难过,继而她再度崩溃痛哭。

可他说: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吧。

倪言怔了怔。

每年,她都是在冬天,躲开家人自己一人独自去看安平。

她记得父母的责怪,记得在医院里扇她的那一巴掌。

就像她忘不掉一样,父母再看她时,也忘不掉是她要去那家烘培店,是她带着安平去了那条街。

倪言不想在父母面前见安平。

冬天的墓园很冷清,有一年墓碑上覆着白雪,雪还未积起多少,又被那急急的雨冲散。

就像出事那天一样。

从安平身体里流出的鲜血她来不及捂上,就早已被雨水冲掉,嵌进人行道的每条砖缝里。

难怪人们总说,那条街仿佛还弥漫着混着雨水的血气。

倪言哽了许久,低下头说

好。

第34章034命运啊

回到墓园的那天,老天爷像是知道她要来,下了场痛痛快快的雨。而他们抵达时雨又停了,潮湿一片的山上飘着草叶的清香。

他们独自前来,没有知会任何人。

倪安平的墓在半山腰,从停车场进去要走很长一段的上坡路。他附近的几片陵园中还埋着几位倪家和楚家的长辈。

倪言从前来的时候总说来墓园就是来修行,长途跋涉,劳苦受累,十分不明白为什么停车场离得那么远。她尊敬那些没有见过的逝者,但不懂为什么他们走了那么多年,父母还会在墓前哭泣。

再后来,倪安平走了,他走之后,从小看倪言长大的长辈也走了,接二连三,却不在这座墓园。

她这才开始体会到从前父母的心情。

再也不厌烦那条路,从头走到尾,像是在给到访这里的人一回忆过去的时间。

她总在冬天来看倪安平,因为他喜欢雪。

倪言便总盼望着冬天能下雪。

她停下脚步,向着天空喘了口气。

季以川问她:我背你?

倪言摆摆手:不用,我自己走,我已经走过很多回了。

倪言因为体力不支说不出什么话,两人一路上都很沉默。

墓园的环境很优美,比得上不少公园。只不过一个是寻求放松和欢乐的地方,一个是来祈求时间把自己锁在过去的苦地。

倪安平的墓前有一棵玉兰花树,只是此刻没有开花。繁盛的枝叶也勾绘出另一种风景。

或许是那一天痛哭得太彻底,将她憋了许久的泪水释放得干净。今天倪言开怀不少,嘴角抿着淡淡的笑意,像只是来探访许久未见的亲人。

眼底那层淡而朦胧的哀痛被山间雨雾掩埋。

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墓园里的人很少,冷冷清清。

他们倒像是来打扰居客清静了。

倪言蹲在倪安平的墓前许久,双手紧抱住自己的双膝,强撑着露出一抹笑。

眼眶红着,没有落泪。

平平,对不起,那天是我非要去吃那条街的糕点,对不起以前因为爸爸更喜欢你就生你的气。

她的声音淡淡的像清泉的叮铃声,她沉默了很久,看着那张照片回忆起过往的种种,好像要将倪安平那十四年与她在一起的时光都回忆个遍才甘心。

末了她低下头,眼神温和,嘴边扬着淡淡的笑意。

其实,我最最喜欢平平了。

冰凉的手指抚触在潮湿的墓碑上,一只红色的七星瓢虫爬到倪言的手边,驻足,昂起身子仿佛是在看她。

倪言瞧了它一眼,含着泪失笑。

倪安平喜欢甲壳类昆虫,因为觉得他们的盔甲很酷,它们远比它们的外表看起来要坚强。

它来到她身边,倒像是给了她一份慰藉。

季以川与倪言并排蹲下,他终于看清了那个少年的模样。

墓碑上的照片里,少年的脸孔不再被鲜血覆盖,露出了他原本俊秀又开朗的笑貌。

季以川露出笑容,笑容过后,怅然若失。

这世上每时每刻都有人离去,可在自己眼前离去的,永远最深刻。

那样抱着他能活下来的期望,没成想最后还是落了遗憾。

倪言指着季以川对着墓碑说:你不知道他是谁吧?他是那天冲上来想救你的人,虽然他真的很勇敢不是吗?

虽然结果皆不如人愿。

他们从朦朦亮的阴天一直待到了傍晚,大多时间并没有说多少话,静静地闻着雨后花香。

下坡的路走得快,却像是比上坡更难走,每一步都是在远离安平,将他一个人又留在了那里。

倪言问季以川:你一向来是如此不计后果地助人为乐的吗?

季以川说:大概是我实在不愿看到有机会得救的人因我的怯懦而离开。

正因如此,他竭尽全力却没能改变的倪安平的命运,才在他心里刻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疤。

倪言笑了笑,转头看他:林则睿真不会看人。

季以川:嗯?怎么提起他?

倪言交叉双手背到身后拉伸,昂起头看傍晚阴沉的天:因为他一直说你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人,和他分手以前,我对你一直没有什么太好的印象,以为你是那种有钱又高高在上的冷血动物。人不可貌相,你还挺有善心的。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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