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习惯于这样的拥抱,全身心的压力都得以释放,紧绷了一天的肌肉松弛下来,靠在最让她安心的那堵墙上。
第二天是一个周六,倪言慢悠悠地从睡梦中醒转过来,一摸身旁空无一人。她急匆匆去浴室洗漱,从里面走出来,这才看见季以川坐在书桌边,被一道屏风隔住了视线。
她揉了揉眼睛,嗓音沙哑:这么早就开始工作吗?
季以川转过身走至床尾边:嗯,我辞职了。
嗯?
倪言手上的动作一滞,刚开机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
过了一会儿
什么?!
只见他单膝跪到床侧,一探身就坐到了她面前。
准确来说,是辞去了在观江总部现有的工作。
倪言手舞足蹈地在空中比划了几下,最后垂下,充分表达了自己的不解:为什么?这么好的工作。
季以川却噙着笑说:我没有失业。
倪言思索了一会:闻耀?
季以川点头。
倪言驼着背坐着,毕竟她也不了解季以川那个行业,隔行如隔山,她说不出什么有见解的话来。季以山是一个对自己生活很有想法的人,他不冲动,并不需要别人的指挥。
半晌过后,只听他说:以后大部分的时间我都可以在家工作。
倪言愣了愣:在家?
他点头:嗯,除了必要的会议、出差这些。
倪言鸭子坐在季以川面前,怔怔地看着他。她低下头,纤细的手指勾着季以川睡衣上的腰带。过了很久,她抬眼说:你对我会不会太好了一点?
季以川抬眉:会吗?
倪言咧开嘴笑着:会啊,把我宠坏了怎么办?由奢入俭难,以后我的标准可降不下来了。
有很多人说过,季以川的眼眉生得特别蛊惑。瞳孔幽深,光线照射进去变幻出琥珀般的色泽。他的眼睛算不上狭长,眼尾却偏生有微不可察的上翘弧度。人们不会用魅惑去形容他,却看得越久越深陷。
而此刻他微微垂落着双眼,细长浓密的睫毛下投射着阴影,降落在他极为立体的鼻梁上,在朦胧光影下似那西方的神。他的视线直直地落在倪言的唇瓣上,又向下挪移去,嘴角的弧度像极了他的眼尾。
倪言此刻只想到了一句话去形容他的眼睛能挑起人的欲/望。
她低眸贴近他,睫毛之间相互触碰,忽闪着。
倪言低声问他:你今天要处理的工作多吗?
轻轻的笑声传来:不多。
倪言抿紧嘴唇,犹豫了片刻:那做一次?
她的视线里,季以川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耳边传来他略微喑哑的声音。
好。
倪言曾说过,自己在感情中是一个极端被动的人,很多事她都只是等着对方来做。她若愿意,便承接,不愿意则拒绝。
而凡事皆有意外。
比如当她遇见季以川,比如当她在他面前可以放肆,而不用顾虑其他。
她伸手扣在季以川的颈后,亲吻他的上唇,背对着窗,压倒他。
倪言的动作仍然是笨拙的,有些急切却生硬地在他身上作画。
他们第一次时,她也曾这样俯瞰过他,可她完全是被动的那一个。
但此次不同。
他挑起的火,得由她来灭。
偌大的落地窗承接阴天的光线,太阳躲在云层后都不敢看春光。
鹅毛大的雪片儿缓慢地落在这座城市里,街上来往的车辆仿佛都放缓了速度。
倪言一直以来都想看一次雪西湖,今年可算是碰见了。
只不过,那也要等到他们结束此刻要紧的事再去。
她虽信誓旦旦掌握了前半程,可到头来还是成了被掌握的那个。
视线里是意外降临的窗外飘雪。
房间里是一次以后的多次。
万事都不如计划。
第43章043也是她的丈夫
正如倪言所想,她的西语考试很顺利,又为自己添上了一张证书。在出版社的工作也越来越熟练。只是这工作看似每天在家,时间自由,实则比她想象得累很多。
文艺工作重要的就是无止境的输入,她每天都要不停地阅读和背诵,消耗的是精神力。
倪言虽然不想一个人独自等待季以川,但这不代表她很黏人,相反她更喜欢在一个人的空间里工作学习。
季以川在家带给她的是安心,是不孤独。
他们一人一间房,各自工作着,劳累时有对方的安慰,工作时又互不打扰。
翻译完手头上的日本悬疑小说,倪言难得有了空闲时间登上微博。
评论区有许多人问她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发视频,倪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像之前那样的科普类视频需要提前做的准备也很多,眼下她一定是没有时间去做这些的。唯一的可能性只有她转视频类型,但这对已有的粉丝量肯定会产生很大的打击。
评论里有一个声音说:「拍拍vlog也很好啊!旅行、美食等等都可以,言说开门吧,想你了!不会是新的恋爱谈得太过幸福就忘了我们吧!!」
倪言失笑。
清闲的一个上午,家里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倪言和季以川都很意外,意外于她来时的状态。
一向精致优雅的关闻竟然是哭花了妆来的,身上的外套不知被什么划破了一道。
倪言连忙扶她进来,季以川也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倪言递了纸巾给她:怎么了?
关闻一边抽噎着,一边坐到沙发上。
我爸,一定要我嫁给那李家的大儿子!她哭着控诉道,声音比往常尖锐。
倪言坐在她身旁,季以川只是淡定地搬了张椅子面对面看着她。
季以川这个当弟弟的不说话,倪言也不能冒然说什么犀利的,只能圆滑地问:为什么呢?
关闻上气不接下气:还能为什么!他对我爸的事业有帮助。
其实这倒不是最大的问题,关键的还是:你不喜欢他?
关闻疯狂摇头又点头,大脑一片混乱:不喜欢!倪言,我和你说,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个不错的人,条件是还可以,但是他真的太大男子主义了!
像关闻这样的状态,必须把心里想说都说出来才能缓解,倪言只能引导着她去发泄。
怎么说?
他不让我开出版社,一定要我去他家的公司上班,或者当个花瓶待在家里。凭什么啊?我有自己喜欢做的事,凭什么当他的陪衬?出版社利益不如他的集团大,我就必须放弃吗?
倪言安抚她:当然不是。
关闻点头:还是你懂我。
短暂的沉默里,关闻抬起头端详面前有些冷漠的弟弟: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季以川放松了脸上凝重的表情,背脊离开座椅靠背,淡淡问她:你喜不喜欢韩黎?
关闻的眼泪凝固在眼角,怔怔地望着他,过了一会,语无伦次起来:什么喜不喜欢的,你别胡言乱语。
季以川说:他辞职了,你知道吗?
关闻想起自己威胁他说的让季以川开除他,一时沉默。
我和他不可能的。关闻低头喃喃说。
倪言反倒问了一句:为什么?
话问出口,倪言才意识到。
因为她和他之间有很大的差距。
曾几何时,倪言也会这样顾虑良多,生怕横在中间的鸿沟最终会引领她和季以川走向不幸福。
倪言侧头看向季以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觉察不到这一点了。他的家人朋友再也没有在她面前说过什么。倪言想他一定是在背后做过很大努力的。
这时季以川放下叠在一起的双腿,站起身:他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
关闻愕然:谁?
季以川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他只知道我有要事找他。等他来,你可以自己做决定。躲着不见他,或者见他,当然,你也可以现在就走。
他说话的语气有些不近人情,倪言啧了一声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