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明港前,苏蓉给乔惟弋布置了一项任务,要求他每天练十张字帖,让乔司月监督。
乔司月瞥了眼乔惟弋落在纸上的名字,惟字又少了一横。她眉毛皱起来,对上乔惟弋卖乖的表情后,又忍不住笑出声,拿他没办法,只好手把手再教他一遍。
乔惟弋昂着下巴看她,姐姐,你也写。
写什么?
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有什么好写的。乔司月拿起笔,刚在纸上划出一道辙痕,被一只小手轻轻握住,将她往另一边带。
就写在我的名字上面。
乔司月应了声好。
她落笔重,笔锋遒劲有力,经常被人评论说不像女生写的,尤其是她这种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生。
写完后,乔司月没有停下笔,直到乔惟弋问:这是什么字呀?
乔司月回过神,视线垂落,瞥见宣纸上熟悉的三个字,突地一顿,将纸抽出来对折藏进口袋,用平稳的语调回:随便写写的。你自己练会,我下楼拿两瓶水。
一楼客厅传来交谈声,乔司月脚步顿了下。
外婆的声音率先撞入耳膜,我这外孙女,哪哪都好,就是性格太内向了,不爱说话。
搭腔那人说:现在内向点没毛病,以后有出息就行何况你外孙女这成绩能上大学,到时候毕业了拉到社会上锻炼几天,再内向的人都能给你磨成泼皮猴。
外婆笑没眼睛,那敢情好喽。
乔司月在南城待了三天,临走前外婆拉住她的手告诫她,乔乔,你要开朗点,多说话多笑笑,这样才会有更多人喜欢你。
老生常谈的话题,乔司月从善如流,笑着嗯了声,却没怎么放在心上。
回明港后,乔司月辞去兼职,一心一意扑在数学竞赛上。
最后几天,她很少出门,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撞见了陈帆,这次只有他一个人。
乔司月太阳穴突地一跳,动作比脑袋反应快得多,条件反射般地往回跑。
陈帆冷冷一笑,三两步追上去,扯住她辫子用力往回拉,你他妈跑什么?
对,她为什么要跑?
乔司月怔了下,定在原地不动了,一切感官好像都被剥夺走,直到陈帆手臂搭上她肩膀。
陈帆眯了眯眼睛,想起一件事,上次那男的谁?你新勾搭上的?
乔司月后退一大步,避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眼睛没有折衷地同他较量着,但她心里清楚,自己现在有多害怕。
陈帆,你喜欢我。用的肯定句。
陈帆微顿,没说话,望向她的眼神阴凉。
乔司月捏捏手心,等底气回来些,继续说,看来是真的可我之前说的那句话也是真的,你让我感到恶心。
空气安静一霎。
陈帆被气笑,拽住她衣服,眼见就要把她扯进巷子,忽然蹿出一道瘦小的影子,乔惟弋狠狠咬上陈帆手臂。
陈帆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用力将人甩在一边,抡起拳头就要往他身上砸去。
乔司月呼吸滞了滞,潜意识驱动下,她奋力一跃,扑到乔惟弋身上,拦下这重重的一击。
就在第二拳即将落下时,乔司月抬头看他,用没什么起伏的音调说:我拍下来了你虐猫的视频。
陈帆手一顿,揪住她衣领,猛地往前一扯。
呼吸一下子变得困难,乔司月脸胀得通红,声音又哑又涩,你是没什么关系,但我听说你爸最近忙着竞选的事,要是在这节骨眼上传出这种消息,你觉得会是什么后果。
冗长的僵持状态下,陈帆施加在手上的力气不自觉松懈下来,眼睛仍一瞬不停地盯住她。
冷静后,忽然笑起来,拍拍她的脸,你要是有那东西,怎么不一早拿出来?
莫名的,乔司月心里的恐惧消散大半,声线逐渐平稳下来,不信是吗?
她慢吞吞地说:那你尽管来试试。
晚夏的风依旧燥热,吹得乔司月眼眶发疼。
对着陈帆愤然离去的背影,她沉沉吐出一口气。
夏萱说的没错,她一点都不乖。
她就是个满口谎话的骗子。
她的狠和离经叛道是刻在骨子里的。
乔司月擦开眼角的生理性泪水,转过身晃了晃乔惟弋的身子,小弋。
叫了好几声都没反应,这会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出门匆忙,手机也落在家里,她只好背着他就近找了家医院。
我弟弟晕倒了,麻烦你
赵逾明双手揣在白大褂里,冷漠地打断她的话,我这是宠物医院,我也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兽医。
乔司月没心思跟他扯皮,语气很急,甚至带点哭腔,我知道,我只是想问你借下手机。
赵逾明微抬下巴,示意手机在玻璃柜上,乔司月道了声谢,脚刚抬起来,听见对方说:你急什么?你弟又不是昏迷不醒,他只是睡着了,手肘膝盖那也只是擦破皮,没伤到骨头。
乔司月半信半疑地回头,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原封不动地把话丢回去,你这里是宠物医院,你也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兽医。
看上去温温吞吞的性子,没想到还是个伶牙俐齿的。
赵逾明嗤了声,手指捏住乔惟弋鼻子,没几秒,小男孩眼睛刷地睁开,张嘴粗粗喘气。
乔司月:
处理完伤口,乔司月付了笔包扎费,背起乔惟弋离开医院。
乔惟弋顺势环住她脖颈,找了个相对舒服的位置,姐姐,你的后背好硬哦,以后你要多吃点饭。
落日余晖将乔司月的脸映得通红,她轻声说:好。
那个人为什么要欺负你?
她喉咙哽得难受,好一会才说,坏蛋欺负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乔惟弋哦了声,又问,最近都没看到柠檬姐姐,你和她吵架了吗?
他困急了,声音越说越低,但乔司月还是听清楚了,吵架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和大壮就经常吵架,吵完架后我们还是好朋友。
乔司月眼眶微热,你说的对,没什么大不了的。
乔司月前脚刚离开,林屿肆后脚进来。
赵逾明把猫从笼子里抱出来,递到他怀里,一面跟他聊起刚才发生的逗趣事。
你来晚一步,错过了一场好戏。
林屿肆对他口中姐弟情深的戏码不感兴趣,淡淡道:谢了。
赵逾明一脸真诚:都是小事,记得给钱就行。
回程的路走到一半,林屿肆收到叶晟兰打来的电话,说看热闹时闪着腰了。
开门的动静响起,叶晟兰坐直身子,一拉一扯,痛到直呼哎哟喂。
林屿肆走过去,将沙发靠垫放在她身后,扶着她肩膀慢慢往下靠。
看人吵架把腰看闪了的,不说全中国,全明港也就您独一份了。调侃的话这么说着,语气也算不上和缓,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
叶晟兰抄起茶几上的捶背器,往他脑袋敲去,嘴巴里是装了弹簧是吧,一天到晚叭叭叭的。
林屿肆扯了扯唇角,没再搭腔。
陪叶晟兰看了会古偶剧,手机忽然响几声,是放在二手交易平台上的滑板有了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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