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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厌辞(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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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奕迅的《我们》。

林屿肆不动声色地牵起她的手,指腹有些粗糙,从她细腻柔软的手背划过,紧紧贴在一起。

乔司月手指猛地一缩,过电般的酥麻感后,他沉哑的声音再度响起,和歌里那句我最大的遗憾/是你的遗憾/与我有关完美重合。

她倏然愣住,条件反射般地想要挣脱开他的手,却被他用更大的力气包裹。

唯唯,你累不累?

还是那简单的句式,但这次换了个称呼。

乔司月眼眶倏然发潮,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林屿肆松开她的手,揩去她眼角的泪,动作轻柔得过分。

松散扎起的长发这会已经凌乱的不成样子,眼睛红肿,眼下有明显的青黑,衬得巴掌大小的脸白到吓人。

林屿肆心里像堵着一团棉花,透不过气,他伸手替她拨了拨碎发,脑海里忽然闪过很多个画面。

我都知道了。

五个字,包罗万象。

当时在救援的时候他并没有想这么多,直到这些天网上将女生的遭遇一一展开。

他想起了她。

她的家境算不上好,但物质生活从来没有匮乏过,唯独精神世界,贫瘠如荒漠。

而在苏悦柠阐述的故事里,充斥着校园霸凌、重男轻女、家庭冷暴力,甚至可能是猥亵。

那些年,她到底是怎么撑下来的?

林屿肆想不到,也不敢去想。

因他这五个字,乔司月迎来前所未有的平静,弯唇笑起来,都过去了。

是好是坏都已经过去了,把自己封在原地,没有任何意义。

路迦蓝是我妹妹。

苏悦柠说,路迦蓝是她心上的刺,她是因为她才离开的。

虽然迟了很多年,但他还是想找机会向她解释清楚。

乔司月摘下耳机,递还给他,轻描淡写的四个字:我知道了。

路迦蓝是一部分原因,但却不是她逃避的根本。她身上堆着太多的负担、不愿提起的记忆,种种都像一颗定时炸弹,无法预料到究竟哪天会突然引爆。

她不能把罪都归咎到路迦蓝身上。

林屿肆轻轻嗯了声,似在回应,然后跟着摘下耳机,胡乱丢进兜里,又问:知道高三那会,我为什么不对你坦诚吗?

所有人都说,他在她面前小心到不像他自己,确实如此,但有一点他们都说错了,他之所以如此小心谨慎,并不是害怕会得到一个她不喜欢自己的结果。

就像叶晟兰说的那样,他这人没什么道德感,就算她有喜欢的人了,自己也不可能大大方方地拱手相让。更甚至,就算她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没准他还会横插一脚。

他天不怕地不怕,不怕生也不怕死,唯独那会,他怕自己在她面前,做什么事情都是不合时宜的。

他也一直知道,她缺的从来不是漂亮的衣服,或者包包鞋子。

可他还是想给她,用最轻柔舒缓的动作递到她怀里。

他想把她宠到什么地步?

宠到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给她的一切,

可能是一颗话梅糖,也可能是一句褒奖。

总之,他不想让她在被爱的时候手忙脚乱。

他要赋予她大胆表达爱意的权利,也想让她意识到自己值得被爱,值得被人放在心尖上珍视。

但他没想到,他的小心翼翼反而加重了她的自我怀疑,以及得不到一个确切结果后的心灰意冷。

是他,亲手把她逼走的。

如果当时他能再坦诚一点、放开了手去追,或许就不会给她留下这么多遗憾,她这九年,也不会过得如此孤单辛苦。

抛下这么一个问题也不亲口向她解答,而是叫了声她名字:乔司月。

嗯。

你信命吗?

林屿肆没有给她回答的时间,自顾自往下说,我以前不信,但后来信了。

短短一天时间,关于这话题,他说了两次。

路迦蓝重病那会,林屿肆和林行知找了很多名医,可再好的医术也消灭不了不断繁衍、病变的细胞。

骨髓配对一次次的失败,路迦蓝自己都放弃了,被折腾的不成样子,人瘦成皮包骨,眼里看不见一点光,每天只重复着同一句话:哥,算了吧。

那时候的死亡离每个人都很近,陈载放在心尖上的姑娘心脏衰竭,时日无多。

他和陈载不信佛、更不信命,可那会除了寄希望于神明,没有其他办法。

第一次去寺庙,他求了支中签,找住持解惑,对方的回答很简单:因果循环。

他脑袋里忽然蹦出电视剧里的经典台词:善恶到头终有报。

觉得滑稽可笑的同时又止不住开始回想,自己这十八年到底是善多还是恶多。

住持看穿他的所思所想,笑说:这四个字还有另外一种解释:你失去的一切都将会以另一种方式回归。

林屿肆转过去,面朝她,柔软的指腹搭上她唇角,见她没有表现出半分的抗拒,轻轻摩挲着。

他记得她笑起来有梨涡,漂亮又可爱。

十八岁那会,我就觉得你以后一定是我的,现在一看果然是这样。

虽然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层薄膜至今未捅破,但没差了,结局已经明朗。

他低眉笑起来,这就是命。

十八岁那年的记忆对于乔司月而言是破碎不堪的,她被滞留在了没有他的夏天里,每时每分每秒守着那点微不足道的温情,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她忘记了曾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事情。

她只知道,那时候的她,只是个想爱又不敢放肆去爱的胆小鬼。

而他在自己的记忆里,永远风华正茂,永远是那个穿着蓝白校服站在盛满阳光的走廊上的清爽少年。

他每个轻描淡写的眼神,每个潇洒干净的姿势,唇角弯起的弧度,看人时眼里折射出来的光,都刻在了他们重逢那年、她最美好的年华里。

复杂的情绪在心头搅动着,乔司月抬起头,他的眼睛里除了她,再也没有别人。

今晚无风无云,星辰零散地分布在天际,她又一次窥见了天光。

紧接着,天光成了他的眼睛,黑亮黑亮。

气氛好像到了。

林屿肆以零点五倍速贴进,捧住她的脸,鼻尖蹭过鼻尖,带乱心跳。

乔司月无意识屏了呼吸,紧张还是期待,她一时没分辨出。

两个人的呼吸交缠着,节奏不一,但都局促慌张。

林屿肆忽然回神。

都没在一起,亲什么?

这是耍流氓。

他忍住了,绷直腰,退而求其次地要了个拥抱,早点休息。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她需要时间好好消化。

因他的举动、也因自己脑补出来的错觉臊得慌,乔司月没看他,低头瓮声瓮气地说:你也是。

撂下这句话,人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林屿肆僵了一霎。

她好像挺失望的,早知道就亲上去了。

回公寓的路上,林屿肆给林行知打去电话,语气罕见的郑重。

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请求林行知能够资助女生的弟弟上到大学。

斯人已逝,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朝前走,他只能帮到这份上。

翌日清晨,林屿肆回了支队。

何睿跟宋霖两兄弟胳膊搭着胳膊,不约而同地说道:看这红光满面的样子,估计是成了。

音量没收,一字不落地飘进林屿肆耳朵里,他懒得搭理。

宋霖凑上前:肆哥,你今天心情不错啊。

林屿肆换上训练服,眼尾扫过去,看穿他俩的花花肠子,嗤笑:我心情好和你有关系?

熬到休息时间,林屿肆照常给乔司月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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