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显然也从镜子里看到了他,神色有些惊慌。
呀,对不沈庭柯被吓了一跳,但不至于忘记道歉。
起字还没说完,他踩到一片水渍,向后滑倒,关沉伸手去拽他,没拽住,两个人身子都歪了。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姿势非常尴尬。
沈庭柯坐在地上,一只手勾着关沉的脖子,衣服裤子都湿了,关沉则单膝跪在他身侧,一只手撑在他肩膀上方,鼻尖距离他的脸颊只有几公分的距离。
沈庭柯心里七上八下,唯一的念头就是完了完了完了,大佬要生气了
关沉愣了一下,看样子的确有点怒不可遏,抓着沈庭柯的衣领起身把人推到了墙壁上。
你你你干嘛呀!沈庭柯吓得不轻。
你刚刚干什么?关沉语气很烦躁。
沈庭柯紧紧闭着眼睛:我我我我问你要不要毛巾!我喊你了你没听见。
关沉沉默了一阵,忽然问他,你到底什么企图?
什么企图?沈庭柯猛地睁开眼,一时说不出话。
我我能有什么企图呀!我说了我给你送毛巾
那为什么跟着我?
什、什么?
我说的是,警局的那天晚上,你的机器人为什么跟着我?
原来关沉那天晚上在伸手抓住337之前,就已经发现了它的存在,现在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对劲。
原来关沉是问这个
沈庭柯的大脑飞速运转,紊乱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
我解释过了,是测试的时候程序设置错了,我没有想到它会跟着你跑你放心,我没有故意跟踪你,337丢了我也很着急的好吧!
关沉还是看着他,本就深邃的眼神仿佛无边无际,看不到底。
真的?
真的,我发誓!沈庭柯说,再说了,你看上去也不像大富大贵的样子,我看你还没我有钱吧总之我不可能图你的财。
嗯?关沉眨了眨眼,仔细地盯着他。
别误会!也不可能是图色啊!好吧我承认你确实有担忧这一点的资本,但是但是你应该还没成年吧?啊不是,我在说什么啊,我应该先说我喜欢女生
不图财不图色,我们又不认识,你为什么收留我?关沉握着他衣领的手松了松,又问道。
我乐意!沈庭柯趁关沉不注意,猛地推了他一把,居然推开了,于是扶着墙壁站起来。
真是狗咬吕洞宾,早知道你这样对我,我就不带你回家来了,做好事还要被打
关沉愣了一下,跟着站起来:我刚刚不是在打你。
沈庭柯揉了揉腰,龇牙咧嘴了一会,随手把关沉搭在毛巾架上的换洗衣物扔给他。
穿件衣服吧您!合着被人按在墙上的不是你,你就不知道疼。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
沈庭柯说着,屈起一条腿把湿袜子摘了,裤脚挽上去,露出一截细白的脚踝。
行了行了,待会你把浴室地板给我拖了,滚出来吃饭!
沈庭柯此人十分会见风使舵,刚才关沉凶,他就装怂,现在关沉迟疑了,他就抓住机会装大尾巴狼。
关沉望着他,好像很费解沈庭柯居然没有当场把他扫地出门。
出了浴室,沈庭柯回自己房间换了一身休闲装,宽松的运动裤和灰色的灰色T恤,年龄看上去更小了。
他走到客厅的时候看见关沉正坐在沙发上,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捏着塑料包装壳的外沿,小心翼翼地打开便当,若有所思地盯着最上面那颗碧绿的西蓝花发呆。
怎么了?沈庭柯无语道,吃吧,没毒
这大佬一天天的,是有被害妄想症还是怎么的,吃个饭还需要人银针试毒吗?
沈庭柯不管他,坐下来吃自己的。
房子太小,没有餐厅,两人只能蜷缩着在客厅的茶几边上吃饭。
关沉吃饭的速度很快,称不上文雅,但并不粗鲁,虽然他尽量克制,但沈庭柯还是看出来他已经几天没好好吃过饭了。
两个人坐着吃饭,相对无言。
沈庭柯以前工作忙的时候经常没胃口,后来食量渐渐小了,这盒便当又油又腻,他是真不爱吃。看到关沉那盒很快就空了,他第一反应是有点诧异。
你吃饱没?要不我这些给你?沈庭柯问。
关沉放下餐具,看着他没说话,屈起指节,随意地抹掉了嘴角处沾到的一点酱汁。
没拒绝就是同意,沈庭柯站起身来把盒子递给他,自己上一边喝水去了。
关沉居然丝毫不嫌弃,坐在那里扒完了剩下的小半盒饭,两个人又恢复了无交流的状态。沈庭柯尬得坐不住,刚想进屋看看337电充好了没,就听见关沉开口说话了。
你很有钱?
沈庭柯略微一怔,想了想席砚跟他签的那份合同,斟酌了一下用词,回答道:还好吧,反正够花。你问这个做什么?
关沉收回目光,低着头又不说话了。
沈庭柯站在厨房门口,端着水杯瞅着他,瞅着瞅着忽然笑了。
都怪先入为主的印象太深刻,他一度忘记了关沉只不过是个十七岁的男孩,虽然有时候表现得很凶悍蛮狠,但偶尔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的反应呆呆的,看上去又有点青涩。
你房子租多少钱?关沉又问。
沈庭柯端着水杯走过来坐在他对面,故意说:你不是说租不起这里的房子吗?
不能问?关沉抬眼,注视着沈庭柯。
这话听上去很像在挑衅,但沈庭柯奇迹般地明白,他是很认真地在跟自己说话、问自己问题。
或许是生来就没有人教他如何表达善意,又或这就是大多数人面对他时最好的语气,除了一些激烈的情绪,关沉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冷淡而寡言。
也不是。沈庭柯放下杯子,其实我出租的意向不是很强,因为这房子不大,但如果有人能跟我分担一下水电交通费,何乐而不为?所以房租高低都可以谈,但是合租室友是谁比较重要。
关沉点点头,又不说话了。
沈庭柯虽然很想把关沉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好好进行爱的教育,别让他长歪去祸祸别人,但他知道现在不能逼得太紧,关沉戒备心这么重,这时候肯定还没有完全相信他。
呃没关系,你可以多住几天,在找到房子之前都可以暂时住在我这里。沈庭柯佯装咳嗽了两下,起身准备走。
为什么?果然,关沉又问了,我没钱,也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沈庭柯好像很诧异,回头对着关沉眨了眨眼,是呀,那怎么办?
关沉噎了一下,收回目光不知道说什么好。
真有意思了沈庭柯看着他笑了笑,如果你非要一个理由的话,因为我喜欢做善事行了吧?我一天不做善事我就浑身难受,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种小帅哥露宿街头了。
关沉很少见这么油嘴滑舌不要脸的人,脸色变得很奇怪,像生气,又不像。
毕竟现在男孩子也要保护好自己沈庭柯越说越没边儿,端详着关沉的脸色,憋笑快憋出内伤。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早点睡吧。
说罢,沈庭柯回房间去了。
或许对于一个从懂事起就面临着各种各样恶意的人来说,突如其来的善意是一件很难被理解清楚的事情。在关沉的眼里,他想要得到什么,就要用同等的代价或更珍贵的东西去交换,如果一个人愿意帮助他,但却告诉他什么也不需要从他这里拿走,那人不是个疯子,就是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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