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沉,你这样不好吧,其他人都还在睡呢。
席墨从床上爬下来捡自己的枕头,随手拍了拍灰,丢到上铺去。
行了晓志,昨晚上关沉想睡,咱不是聊天来着嘛,我估计他是失眠了。如果固定时间睡习惯了,稍晚点一时半刻还真睡不着
关沉对他们的谈话内容置若罔闻,站起来木然地把外套脱了,爬上床躺下,把那只系着丝带的漂亮盒子贴着胸口的位置。
周晓志看着他一连串的动作,气不过,又说:哎什么毛病啊,黑白颠倒的。
席墨拍拍他的床侧:行了行了,少说两句。
被吵醒了,睡意也散了,三个人慢吞吞地爬起来穿衣服洗漱,结伴去吃早餐。
关沉躺着却也睡不着,太阳穴处一阵阵地抽痛,就像一下子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他手里还拿着那只盒子,力气大到快把外壳捏变形。
不知过了多久,寝室门被推开了。
席墨轻手轻脚地溜进来,走到关沉床边。
关沉,你怎么样啊?
没有人回应他。
晓志他们逛学校去了,我给你带了早餐,放你桌子上了,醒来记得吃点。
关沉动了动,睁开眼睛,嗓子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他不接受任何人的好意。
席墨有点尴尬,但能体谅关沉是因为心情不好。
好好好,我不烦你了,但你别这样,遇上事可以跟周围的人说说,昨天大晚上跑出去怪吓人的
关沉烦躁地用被子蒙上头,一副与外界隔绝的样子。
席墨了然,退后两步,悄悄走出去了。
等席墨下午上完课回来,他发现自己给关沉的早饭还原封不动地放在桌子上,关沉碰都没碰
开学后的整整一个月,关沉异常消极,大部分时间都在寝室里,也不跟人交流,经常旷课,甚至有时候连饭都懒得吃。普通新生热衷的学生会和社团招新,他一概没有兴趣。
关沉这些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反反复复地拨一个人的通讯,然后在漫长的等待中挂断,再打过去
某天下午周晓志下课回来,悄悄拉过席墨,问他关沉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
席墨伸手比个嘘,示意他别说话,人还在床上躺着。
其实周晓志不是个脾气差劲的人,第一天那么说话只是因为有点起床气,其实当天心里就明白过来了,大概猜到关沉是遇上了什么事
他是不是失恋了?
周晓志的床位跟席墨挨着,下铺的桌子也并在一起,两个人一人端着一桶泡面吃得正香。
他们并不避讳关沉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反正关沉拒绝跟人沟通,跟活死人没什么两样。
这样下去不行啊。周晓志说,要不我们找老师来看看他?
找老师有什么用席墨拿叉子搅了搅纸盒里的汤汁,说,这种事应该找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对啊,有病治病,我怎么没想到。周晓志说,可是他这个样子怎么过去呢?
席墨沉默了一阵,好像下定决心似的:我们待会把他抬过去。
周晓志吓得眼镜都快掉进泡面桶里。
啊?不要吧!他好凶的,他会不会打我啊
放心,你见过他好好吃饭吗?要打你应该也没力气吧。席墨笑了笑,再说了,不还有我吗?
两个人抱着大不了跟关沉打一架的决心,把人从床上刨出来,架着他的胳膊出门找心理医生去了。
关沉这些天瘦了一圈,下巴都变尖了,唇边冒出青涩的胡茬,眼眶陷得很深。原本高大的男生,现在瘦得颇有点形销骨立的感觉,实在不成人样。
等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这两个活宝室友架到了宿舍楼外。
你们干什么关沉把一只手手从席墨怀里抽出来,打了个趔趄,虚弱地站都站不稳。
周晓志牢牢抱着关沉的另一只手臂,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小关同学,俗话说得好,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今天我跟席墨怎么说,也要把你
放开,我自己能走
关沉打断他,气若游丝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烦躁。
于是周晓志愣愣地放开他。
关沉自己往前走了两步,看着这所快待了一个月,却仍然有点陌生的学校,眼神里终于有了些光亮。
他想了想,回头看着席墨和周晓志。
你们饭卡里充钱了吗?
席墨和周晓志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跑过去跟关沉勾肩搭背。
这就对嘛!没有什么事情是食堂一顿麻辣香锅解决不了的。
说得好听,晓志你得请客!
呃麻辣香锅对胃不好,要不我请你们喝粥吧!
少年人大多心性纯良,席墨和周晓志从那之后对关沉的事情留心了许多,处处防着他想不开做傻事。
纵使关沉在沈庭柯身上栽了跟头,面对别人的善意避如蛇蝎,但他不得不承认,沈庭柯说得没错,没有他,关沉也能生活下去,只是方式不一样罢了。
有一瞬间关沉好像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沈庭柯当初那么坚持让他把书读下去。
继续往前走,才能遇见更好的人,只不过这些人,再也不可能是他了。
关沉仿佛变了一个人,他尽量让自己忙起来,不去想发生的事,上课的间隙是图书馆和实验室,双休日又忙着兼职赚学费。他还是不爱说话,跟席墨和周晓志在一起的多数时候也只是沉默。
十月底的时候,米勒博士的研究组开始纳新,关沉跟寝室里另外两个人一起提交了申请,顺利地通过了测试。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某天关沉收拾衣柜,那只小盒子又落了出来,他犹豫了一下,把它打开。
里面安静地躺着一只白色的通讯器手环,被席墨给看见了。
哇!这个通讯器好漂亮!席墨几乎是冲过来的,搓着手跃跃欲试,关沉,你从哪搞来的,这可是蓝星研发的最新产品,能不能给我看看呀?
关沉下意识想把盒子拿走,想了想,又拿起来递给席墨。
席墨拿着把玩了一番,口水都快滴在上面了。
关沉看着他,忽然说:看够了吗?要不送给你算了
语气有点冷,搞得席墨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忙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难道我会忘记你一个月前把它拿回来的时候,那副鬼样子吗?席墨摇了摇头,收着你的宝贝吧!
关沉拿起盒子,随手扔到衣柜最深处。
其实刚刚有一瞬间他是真想送,只是席墨没敢要。
两个人正聊着天,周晓志拎着外卖餐盒进来了。
关沉,米勒博士找你谈话。他推了推眼镜,你要小心啊,我感觉来者不善。别看咱们米博士长得那么好看,但他可是很严厉的!
席墨挤兑周晓志:什么米博士,有没有文化?人家姓米勒!
关沉回了句知道了,从桌子上拿了几份申请文件出门了。
穿过食堂,走到教学楼门口,正好碰上米勒下楼。
他还是穿得那么一丝不苟,只不过这次头发放了下来,一边别到耳后,一边垂下来遮住小半张脸,抬头看人时漂亮的蓝眼睛让人很有遐想空间,说句风情万种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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