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稚磨了磨牙根,硬着头皮走过去,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你、怎、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么?严淮倚在车边,一副强势资本家的口气,还是你心里有鬼,所以怕我来?
宋稚的耳朵装了扬声器,对方的声音跟灌风似的呼呼往里吹,他实在听不下去,急忙拉开副驾驶的门做,他不想在这里丢人现眼。
宋稚系上安全带,自顾低头玩手机,谁也不影响谁。
晚高峰的主干道车水马龙,宋稚转头看窗外,不禁问:去、去哪?
这条路并不是回家的路。
去吃帝王蟹。
宋稚捏了下大腿,是疼的,既然他没做梦,那就是严淮哥哥做梦了?
亲口在节目上告诉所有观众他螃蟹过敏的人,今天却要带他吃螃蟹。
严淮把车停在一家高端饭店门口,宋稚畏首畏尾跟在身后。反正他肯定吃不了螃蟹的,那就等着自己被吃好了。
人固有一死,也不差这一时。
他被带到一间精致包房,房内是复古的中世纪装修风格,华丽的吊灯泛着香槟色的暗光,却映得宋稚心里发慌。
螺纹暗花桌布上摆着三副餐具,可这里只有他和严淮两个人。
还、还有、人?在餐桌前玩手机是不礼貌的行为,宋稚又不能眼巴巴看着,总得找点话题来缓解尴尬。
当然。
宋稚觉得自己在问废话,但有个人总比没有强。别管那人他认不认识,哪怕只是严淮哥哥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也比让他俩在这大眼瞪小眼强。
严淮的位置直冲大门,宋稚刚好背对那个方向,她来了。
宋稚顺势转头去看。
淡黄色的长裙,轻飘飘的头发,他半小时前刚见过。
严淮的声音还在耳边缠绕,宋稚头一次觉得如此难以入耳,他只想从餐桌消失。
严淮挑起嘴角,漫不经心对他说:她来了,你的绯闻女友。
宋稚后脊发麻,僵持在座位上等死。
尴尬要死的除了宋稚还有姗姗来迟的李妍。
她今天下午接到电话,说有个投资人十分欣赏她,想邀请她来出演女主角。
这是李妍第一次被邀请参演这么重要的角色,她打扮得漂漂亮亮,拒绝了宋稚的大餐邀请,特意赶来赴约。
李妍看着房间内诡异的气氛,站在门口双腿发软。
那个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走错了?李妍带着颤音,还剩最后一丝挣扎的希望。
没有。严淮说:我就是约你的投资人。
啊?可是李妍绞尽脑汁想离开的借口。
进来。严淮命令的口气。
李妍哪改拒绝大老板的话,她攥着裙摆一步一步往里走,站在距离桌角还有两米的位置,她更难了。
四人方桌上摆放着三组餐具,左边一组,右边两组。
但现在的问题是,小宋哥和严老板分别坐在餐桌两侧,剩余那套的餐具在严老板身边。
她这么一个小演员,就算小宋哥不在,她也没资格坐在大老板身边啊。
李妍挪着步子滑到宋稚身边,怎奈何后者也跟犯了错一样坐在那里装傻,根本把她当空气。
李妍扭头转向身后,墙边还有个多余的凳子,实在不行她就坐那吧。虽然离得餐桌好几米远,看状况今天也没办法吃饭。
还楞着干什么?
李妍缩起脖子,心脏抽搐,发现严老板那话是冲着宋稚说的才踏实。
只见宋稚从垂着头从座位上站起,怯生生坐在严淮身旁。
而后,严淮对她说:过来坐。
谢谢。李妍坐到宋稚之前的位置上。
严淮递给她一张名片,明天上午,负责人会联系你电视剧开拍事宜。
哎?李妍捏住名片脑子发蒙,真的让我演女一号吗?
当然,并且片酬不会低于市面上的平均水平。严淮靠向椅背,双手交叉搭在身前,对了,听说男一号是章汉南。
啊啊啊啊啊竟然是他吗?李妍激动激动到狂叫。
章汉南是李妍最崇拜的偶像,是那种分分钟想和他结婚的存在。
李妍兴奋异常,谢谢严老板,我一定好好拍戏,不辜负您的厚望。
菜品陆续上桌,严淮夹起一个帝王蟹放进李妍碟子里,作为青年演员,应该把重心放在事业上,而不是热衷于和顶流炒绯闻,你说对么?
筷子从宋稚手心脱出,他如坐针毡,后脊冒汗。
正对面的李妍反应更大,立即从座位上站起,双脚并直,连着向严淮鞠躬道歉。
严老板我知道错了,您别生气。
我和小宋哥除了吃过两次饭什么都没有。李妍嘴噼里啪啦说个没完,我之前是不同意的,但小宋哥他道德绑架逼迫我,我实在没办法啊。
要不就看李妍是个肉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宋稚真想把她打一顿。
人性太丑陋了,有了新老板,为自保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当初真该把开心她啃螃蟹的嘴脸录下来曝光她。
李妍还在继续,您别生气,我以我祖宗十八代发誓,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
小宋哥最喜欢严老板您了,他只喜欢您,今生今世都是您的人,身体和心灵都只属于您。
宋稚极力克制情绪,他真想从这个荒唐的破地方消失。自己身边就没一个真正靠谱的人。
说得都是些什么鬼话?
我知道,与你无关。严淮特意加重口气,我只是给不听话的孩子提个醒,免得他以后再犯。
李妍看着这张找不出任何破绽的官方脸,还有宋稚那张铁青般的死寂脸,她急忙把包塞进怀里,那个,我忘了我妈今晚叫我回家吃饭,你们先吃,我先走了。
随着李妍小跑而去的步伐,周围异常安静,连个背景音乐都没有,尴尬又冷清。
什么狗屁高端餐厅,这么贵的菜价,怎么也不来个人过来拉小提琴。
宋稚保持僵直状态纹丝不动,生怕惊扰到房间里的另一个人。
严淮倒显得平静自如,他夹起一只螃蟹给他。
完了,严淮哥哥这是气火攻心,要用螃蟹毒死他。可他吃这个,顶多就是过敏几天,想要命怕是只能靠撑死了。
可吃螃蟹撑死,是不是有点奢侈?
宋稚看着比餐碟还大的帝王蟹蟹,硬着头皮说:我、我不能、吃。
还是帮国家省点食物资源吧,非要撑死不如吃点米饭面条来得快,成本还低。
剥给我吃。严淮的声音冷到宋稚发抖。
见他还楞在原地,严淮继续道:可以给你的绯闻女友夹螃蟹,就不能给你老公剥?
人生如此艰难,为什么还要在临死前问他一道送命题?
能、能。宋稚低下头,战战兢兢掀开蟹壳。
他能感受到严淮直勾勾眼神,在他的手掌和脸上徘徊。宋稚自知有错,更不敢说什么,但对方的眼神盯得他毛骨悚然。
宋稚全身上下跟扎了刺似的,还要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专注于剥螃蟹,可这东西为什么这么难剥?为什么还要吃它。
嘶宋稚手一抖,指尖扎出一颗血滴。
几乎在同一时间,宋稚的手腕被人握住,连同整个身体移至严淮那里,结结实实坐在他大腿上。
别、别
宋稚被控制住,另一只手紧搂住他的后腰,根本不管他的挣扎。
宋稚顺着门口看,这家餐厅来往的人不多,但偶尔还是会有几名服务员经过。
严淮毫无放开他的意思,给你绯闻女友夹螃蟹不怕被人看,坐你老公腿上却怕了?
严淮哥哥明知道他和李妍什么关系都没有,却还要一而再而三说出来,这不是吃醋还是什么?
堂堂正正的大老板,怎么吃起醋来小气成这样。
唔嗯!宋稚还没反应过来,受伤的手指传来一阵温热,随后是熟悉舌尖滑动的触感。
严淮哥哥的舌头又开始招摇撞市了,可他碰的哪里是他的手指,这感觉简直在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