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蒋云岫病危,只剩下一缕游离在鼻间的微弱呼吸。蒋家人彻夜未眠,灯火沿着蒋云岫所居住的小院一直延伸到大门口,不断有提着药箱的大夫上门,随后又带着一脸遗憾离去。
送走了城中最后一个大夫以后,蒋夫人终于坚持不住了,跌坐在冰冷的回廊里嚎啕大哭。
青年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房间,在病床前坐下,蒋云岫用最后一丝力气睁开了眼,冲他无力地笑了笑:我...不能......嫁你啦
我要你活着。青年不停重复着,他伸手握住了蒋云岫枯瘦苍白的手,放到自己的唇边碰了碰。
昭明,谢谢你。蒋云岫努力笑了笑,随后缓缓闭上了眼,躺在苏昭明掌心里的手随之落下,垂落在床边。
烛火暗了一瞬,屋内一片寂静,良久后听见青年低哑的声音,他说: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死的。
言罢,他弯下腰额间轻轻抵住蒋云岫的额头。周身散发出温暖柔和的光,汇集成了一道道暖流涌进了蒋云岫的身体里,他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直到最后一缕光被送入了蒋云岫体内,他彻底消失了。
只在蒋云岫的眉宇间化作了一点朱砂痣。
待到再次睁开眼时,蒋云岫已经泪流满面,她用指腹一遍遍抚摸着眉心的朱砂,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不用找,他一直都在你身边。岑泽霖看着她这副样子,有些于心不忍,语气也随之放缓了。
他...他......蒋云岫左顾右盼,泪水顺着眼眶不停滚落,片刻后她问岑泽霖:他在哪儿?你看得见他吗?你能不能告诉我,要怎么做我才能再看见他!
岑泽霖摇了摇头:看不见,但他的的确确就在这里。
我找了他一百年......蒋云岫绝望地捂住脸,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她声嘶力竭,在得知真相后几乎痛不欲生:直到我来到松平,我感应到这里有他的气息,和他身上一样的气息,可我...可我还是找不到他。
因为这里是古籍里所记载的带山所在,而带山是他的家乡。岑泽霖解释道。
蒋云岫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你保重。岑泽霖安慰了她一句,随后转过身离开了。没走几步,他感应到背后有一阵异样的风,带着不属于这个季节的温度。
回过头,蒋云岫仍旧跪坐在原地来回轻抚着眉宇间的朱砂,而她的身后多出了一个半透明的人影。身着灰色长衫的青年弯下腰低垂着眉眼,将她瘦弱的身躯轻轻拥入怀中。即使没发出任何声音,岑泽霖也看懂了他的口型,他说: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求如山又北二百里,曰带山,其上多玉,其下多青碧。有兽焉,其状如马,一角有错,其名曰疏。
疏汲日月精华,千年修得人形,入世后,化名苏昭明,一路游历,阅尽山川,于春台落脚,开设书院。
而后得遇佳人,才子佳人,一见如故,情深意切,结白首之约。奈何佳人身患重疾,药石无医,疏为救爱人,倾尽修为,而后化作其眉心朱砂。
百转千回,相守而不得见。
作者有话说:
关于青蛇:其实在白蛇传里面小青一开始就是男性啊,所以就想把这个设定融入进来,然后看老版白娘子的时候小青有一段感情戏就是和一个富家公子,因为当时他俩BE了,挺可惜的。于是就想给一个好的结局,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给窈姐恢复真身了,女装大佬设定暴露~!
第45章
空旷冰冷的办公室,所有的墙都是泛着蓝光的玻璃,就连脚底踩着的也是全透明的,只要一低头就能看见川流不息的车流与汹涌的人潮,像是蚂蚁一样密密麻麻地穿梭在大街小巷。
如果再仔细看就会发现,玻璃上的蓝光并非真正的光,而是密密麻麻地冰冷符文,足以将靠近它的不法之徒瞬间烧成灰烬。
凌庭柯坐在圆桌另一头,目光与正对面的鹤发老者相对。这老者虽说看上去已年逾古稀,但仍旧有一双鹰似的眼,锋利而矍铄,望向某一处时透着说不出凌厉。
二人就这么静静对坐着,良久过后还是凌庭柯率先开口,打破了死寂,他说:烛龙鳞,必须握在我自己的手中,是绝对不可能交出来的。
但国安局手里不能什么也没有。老者的声音沉稳有力,说话之间手里握着的权杖轻轻在地上敲了两下,咳嗽了一声后继续说道:否则,谁也不能真正放下心来开诚布公,你说是吗?
放下心来?开诚布公?凌庭柯眉眼间的笑意充满嘲讽,他抬起头与老者四目相对,片刻后轻轻摇了摇头:那种东西束缚不住我手下的那帮人,您知道的,更何况人族对比他强的力量本能畏惧,除非我们自毁修为在脖子上拴上铁链变成他们的看门狗,否则他们永远都不会真正地对我们放心。
既然如此,那么剩下两件呢?老者握着权杖的手紧了紧,如枯藤一般的手背青筋突起。
凤凰眼,据说是在那个传闻中外人不得踏足半步的村落,那里常年与世隔绝,我们恐怕进不去。凌庭柯的声音冷静沉稳,听不出丝毫的情绪,在老者逐渐严肃的眼神里慢条斯理地说完后半句:至于麒麟角,不知道。
老者手里的权杖咚地一声重重地锤击在地面,整个办公室都随之震颤了一下,震怒之下,他怒目圆瞪看向凌庭柯,质问:什么叫不知道?
不知道的意思就是凌庭柯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轻轻拍平了西装上的褶皱,缓缓说道:它和它的守护者从未现世过,没有数据,没有情报来源。
老者冷哼了一声,随后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重新靠坐回柔软的靠垫上,冲他挥了挥手。凌庭柯不再说话,站起来转过身时单手松了松领带,神色清冷。
直到他走到门口,老者才叫住了他,问道: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在你那儿还好吗?
他?凌庭柯侧眸看了老者一眼,说道:非常好,令公子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随后,他拉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与站在门口等候的江珣相视一眼,后者走上前来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凌庭柯听完,回头看了一眼渐渐关上的门,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见的声音说道:专门挑这种时候叫我过来,是不是故意的还真是不好说。
应该不会吧?江珣笑吟吟地说道,迎着长廊拂面而至的冷风吹过来,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手握成拳护在唇边咳嗽了好几声。
听见了他的咳嗽声,凌庭柯稍稍放慢了脚步,目光在人俊美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而后说道:不要紧吧?
江珣又咳嗽了好几声,随后虚虚地一摆手,答道:没事,呛的。
走吧,回去了。凌庭柯轻轻拍了拍江珣的肩,和他一起走到门口,亲自拉开车门待他先坐进去,随后关上车门绕到了另一边上车。
见人坐进来以后,江珣唇角微扬,打趣道:让凌处长亲自替我开车门,真是折煞我了。
金瓜贡茶、西湖龙井、太平猴魁、黄山毛峰,江副处长选一样送进我的办公室就行。凌庭柯正襟危坐,目不斜视,镇定自若地说道。
江珣轻笑了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凌处长开一回门的价格,可够我一年工资了。
日光倾落,均匀洒满了落地窗边的木质地板,柔软蓬松的被褥一角垂落到地上,细细看去,被角处露出了一个莹润饱满的脚趾。趴在枕头里的费景行睡得正沉,他微微张开嘴呼吸轻微而均匀。
他做了一个无比漫长的梦,在梦里他身处于灯红酒绿、歌舞霓虹的米高梅,被人牵引着在舞池中旋转。那人紧握着他的手,宽大温和的掌心扶着他的腰,而他的手搭在那人的肩头,正低着头在对方的指导下生涩又笨拙地学习着舞步。
总觉得哪里不对,费景行歪着头想。可还是随着那人的动作迈出了步伐,对方牵着他的手顺势转了个圈,随后又将他拉回来,揽住他的腰往下放倒。
四目相对时,他终于觉察出哪里不对了。这张脸即使再漂亮再精致,但也是个男人,还有,自己刚刚跳的分明是交际舞里的女士舞步。
怎么了?发什么呆。那人笑着看他,扬起唇角,眉眼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