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浑身一僵。
猛地把那个想法甩了出去。
呼吸一瞬间发紧。
不,康时,冷静一下,你的病又犯了。
你一定是犯病了。
他额头突突直跳,但妻子美丽的脸却倏地组成了一个又一个图框出现在他的脑海。
她说:孩子是我们收养的,跟你还很有缘分。
她说:我想要个孩子,有错吗?
她说:我们是很相爱的一对夫妻。
她说:你太脆弱了,因为工作上的负能量,影响到了自己,所以才会自杀。
她说:你自己来的?
她说:你来做我的秘书吧。
她说:你再看清楚,他离我那么远,亲密吗?
她说:我说了吗,你确定我说了吗?
她说:老公,你真的看错了,不要再让幻觉左右你了,好吗?
她说:不可以乱跑我,我会盯着你的。
她说:对我来说,你现在真的很好很好了,至少
你现在很乖,不会给我添麻烦了。
你现在很乖,不会给我添麻烦了。
你现在很乖,不会给我添麻烦了。
你现在很乖,不会给我添
一声巨响。
他挥手扫落了床头的饮水机,一瞬间从床上滚落下来,蜷缩在落地窗前。
青筋自额头暴起,牙齿被咬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正房嘛,怎么会不认识。
他双目赤红,重重咬在自己的手臂上,鲜血自唇边迸溅而出。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从床边响起,他双目空洞,脑中一片嗡鸣。
手机第三次响起的时候,他才眨了一下眼睛,缓缓撑起身体,挣扎着爬起来,拿起了手机。
他神色一片迷茫:喂。
你怎么了,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
我。他看向自己的手臂,被血染红的袖口已经干涸。理智逐渐回笼,他闭了一下眼睛,道:刚刚睡着了。
池柔柔的高跟鞋响在楼道里,她快步走向电梯,拧着眉道:我现在回家,你有好好呆着吧。
嗯。他垂着睫毛,说:我还没有做饭。
别做了,我带点回去吧。她放轻声音:你想吃什么。
我想他启唇,茫然道:我不知道,我爱吃什么。
我知道。池柔柔道:我给你打包带回去,好吗?
嗯。
别挂。池柔柔忽然道:就这样,我想听你说话。
我出了点汗,要去洗个澡。
我听着。
好。他听话地把手机拿进浴室,把手腕上的血迹清理干净,抬眼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嘴唇被血染的殷红,脸色却惨白如鬼。
康时,康时?
嗯。他答应了一声,拿过洁面巾擦干净嘴唇,道:我在洗手。
我已经坐上车了,十分钟就到家。
好。
池柔柔又道:你在干什么?
拖地。
地我昨天才让人拖过。
康时把地板上的血迹也清理干净,道:对不起,我刚才好像又发病了。
池柔柔沉默了一下,道:我马上就到家。
好。
池柔柔听着那边的动静,很轻很细微,没有画面的声音让人想的太多,她道:我们开视频,好吗。
我不太好。
没事的,我想看你。
待会就见到了。
康时她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好。他答应了。池柔柔立刻切了视频,接通的时候,她看到对方正在把手机固定,然后乖乖坐在她面前,他确实不太好,但眼眸很沉静,也许是看出了她的不安,他安抚地笑了一下,道:又让你担心了,但还好,我没事。
池柔柔怀疑他是不是想起什么了,但她看到对方的表现,又放下心来,道:你又出现幻觉了,是吗。
嗯。
我早就说了让你好好呆着不要胡思乱想的,你为什么不听。
对不起啊。他抱歉地道:我又让你担心了。
别再说对不起了。她说着,道:我到小区门口了,很快进电梯,电梯里信号可能不太好。
我等你。
信号中断了两个人的通话,池柔柔看着男人卡在手机上的脸庞,微微抿紧了嘴。
她很快来到家门前,输入密码冲进去,屋内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他正在床边的地上坐着,还在面对着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池柔柔走过去,蹲在他面前,伸手把他的脸转过来,然后亲了他一下,道:真的没事,对吗。
嗯。
她握住了他的手指,低头看到袖口的血迹,猛地拉开袖口,脸色青了一下,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康时静静观察着她。
她在担心他。
他没有过去的记忆,但此时此刻,他看得出来,妻子在担心他。
那么,除了幻觉,也就无法解释了吧。
一定只是幻觉了。
谁说精神科医生不能被病人影响,也许他本身就不是合格的医生,也许他是走后门进去的,所以就算做的不好,也没有人辞掉他。
池柔柔拧眉去拿了药,然后过来给他擦上,道:我会给你寻找新的心理医生,一定会好起来的。
没关系。他说:这样很好。
真的很好。
不管他是因为共情别人痛苦,还是因为本身的经历而痛苦,都已经被遗忘了。
被遗忘的事情,就不要再想起来了。
没有必要再想起来了。
池柔柔与他对视,道:我不管你是在哄我,还是真的这么想,不要一个人试图找回那些记忆,你如果真的需要,我会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