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柔柔趴在吧台上,哼了一声,道:那要是你的丈夫离家出走了
洛诗雅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戈雯暂时没有丈夫,而且,你丈夫也不是离家出走,人家是跟你离婚了,客观来说,已经不再是你的丈夫。
池柔柔一把将她推开,拧着眉道:烦人。
她又去灌酒,放下酒杯之后,又开始抱怨,车轱辘的话来回说,如她都知错了为什么他还是不肯原谅她,如他这次到底打算气多久,如她真的无法理解他为什么那么一根筋,明明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是是是。洛诗雅是最挺她的:康时那家伙就是不识好歹,你看我们宝贝都答应跟他离婚了,也放过他了,这难道还不算爱吗?他怎么就不知道回来看看。
戈雯白了她一眼,道: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不要再想了,要不我挑一个小鲜肉,晚上陪你?
池柔柔也不知是真醉还是装醉,无理取闹地说:要叫康时的。
她着实颓废了那么一阵,但依旧逐渐走了出来,跟康时的离婚就像她一开始想的那样,并没有真正对她的生活造成多大影响。
她没有去找他。
心中始终是存了些报复心理的。
他在离开之前表现出来的留恋时常让她感到慰藉。她想着康时离开她之后会有多痛苦,多思念,心中便逐渐泛起一丝快意来。
就算那么果断又怎么样,是你离不开我,而不是我离不开你。
尽管她时不时就感到意难平,忍不住去拨他的手机,并且有些心焦地想为什么他还不联系她,但这些都不过是无伤大雅的小情绪。
时间转眼过去了一个月。
自从遇到他,她从未与他分开那么久,她心中的焦躁与日俱增,但她依旧克制着没有去找他。
她开始思考另外一个可能。
也许她真的太坏了,她做的事情也许真的是他无法原谅的。
她要不要,主动找他和解呢?也许她应该给两个人最后一次机会?
但这个想法也一样很快被打消。
他依然在坚持不找她,就代表他不想见她。
池柔柔想,才一个多月,再等一等,也许,再等一个月,不,两个月,或者三个月,然后再去找他道歉。
他应该会原谅她的吧。
如果,他不原谅她的话怎么办呢。
她有些迷茫,又开始很大度地想,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他们两个谁离开谁都一样可以活的很好,大不了,大不了道歉之后,桥归桥路归路。
这个想法冒出来,她心中又是火烧一般地难熬。
最终她还是抱着希望去推测前一种可能。
她真心悔改,他坦然接受,他们重新开始。
两个月后,池柔柔正在进行一场会议,她一如既往地泰然自若,只是更为严厉。离婚这件小事并没有压垮她,当她端坐在会议桌上,所有人都十分谨慎小心,并且相当认真地听着其他部门的汇报。
秘书琳琳在外面接了电话,然后脸色难看地朝她走了过来,池总。
有事待会儿说。
是董事长打来的。
待会儿说。
关于康先生。
她翻动文件的手停顿了一下,平平凝望着被打断汇报的男人,淡淡道:你继续。
琳琳想说什么,但见到她这个态度,又只能把话吞了下去,她坐在一旁,看着上司的眼神已经有些不安。
池柔柔的手收紧,又缓缓放松,她把呼吸拉的悠长,大脑里的细胞却已经欢天喜地了起来。
康时,又来找她了吗。
她微笑了一下,汇报的男人一脸惊惧:池,池总。
没关系。她相当和善,至少,比这段时间和善的太多了:继续汇报。
她的手机在琳琳手中再次响了起来,琳琳匆忙拿起来,还没走出会议室,就再次欲言又止地走回来:池总,董事长让你接电话。
池柔柔只好暂时中止回忆,抬手接过,还没开口,就听池定华道:康时死了,这最后一面你去不去。
会议室里寂静了下来。
不只是会议室,世界都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池柔柔从桌边站起,一言不发地往门前走去。
在走入电梯的时候,她的脚忽然崴了一下,琳琳急忙把她扶住:池总。
时间被拉的无限长,又好像是无限短。池柔柔没有乘车回家,而是去了父亲发给她的一个殡仪馆。
她到地方的时候,康家人正在抱头痛哭,见到她之后,康妈哭的更凶了。
池定华身边站着一个男人,对方走上来道:您就是康先生的前妻了吧。
她点点头。
我叫徐林,是负责康先生遗产处理的律师。
她绕开了对方,看向躺在冰棺里的男人。
无法判断自己是如何走上去的,她只知道当她伸手去触碰他的时候,被一个透明而冰冷的盖子挡住了。
康妈忽然走了上来,她哭着说:阿柔,你们是什么时候离婚的,为什么没有跟家里说一声。
她没有回答。
她好像不再认识他了。
他怎么可以躺在这里。
她都放手了啊,他为什么不远远走开,为什么要以这副样子回到她身边。
就算是,再也不见也好啊。
为什么要回来啊。
阿柔。方曼红着眼睛上前,伸手扶住她,道:你别太难过了。
池柔柔本来有些木然的情绪,似乎被这一句话打开了开关。
眼泪没有经过酝酿,便如暴雨般疯狂洒落,她的手反复去拨开透明棺盖上的水珠,洁白的手指变得湿润起来。
她伸手去推棺盖,被方曼拉住:不能,不能把眼泪落在他身上。
为什么不能。
她想,但她瞬间意识到,这一句话她听了很多次,也问了很多次。
在他每一次死去的时候。
他说的没错,她真的都忘记了,忘记了他是如何饱受折磨地死去,又是如何带着被摧残的记忆,重生在一群陌生又熟悉的人群里。
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他在离婚之后依然选择了死亡。
他已经渴望了太久,而那天她告诉他时间不会重置的真相,正是他梦寐以求的。
他早就已经支撑不住了。
他早就想要以这种方式离开了。
他早就已经被这个世界伤害的体无完肤了。
池柔柔逐渐喘不上气,她吸气,抹着棺盖,想要看清他的脸,但眼里的泪落下去,又很快有新的涌上来,她的鼻子堵了,声音哑了,心脏也痉挛了起来。
她想起来了,想起来他一次次的死亡,想起自己一次次可笑又可悲的嚎啕。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滑稽的事情。
怎么会有这样离谱的人。
她不是人渣吗,她不是烂透了吗,为什么会因为他的离开这么难过。
如果这么难过的话,如果这么痛苦的话,为什么又没有早点明白他的重要性。
水珠汇聚,被她挥手扫落,像露水一样跌碎地面。
康欣在一旁捂住了颤抖的嘴唇。
哥哥躺在那里,一切都看上去那么不真实,就好像是一个汇集了所有人的噩梦。
律师只能等在一旁,等着家属发泄悲恸。
池柔柔被扶到殡仪馆的客座上坐下,方曼给她擦着湿润的脸,池定华的脸上也满是悲痛,但他还是道:麻烦你把今天找我说的那些,再跟大家说一遍。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