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韩敬挑了下眉,道:怎么哭了。
她摇摇头,走过去给他倒了温白开。
五十五度的水注入杯中,池柔柔忽然捣乱。
只听一声脆响,杯子被拨落地上,四分五裂。
韩敬立刻道:怎么回事。
没事。她一边说,一边蹲下来收拾,池柔柔忽然操纵她的手,一下子捏了一把碎玻璃片,一击即退。
池心猝不及防地缩手,疼的抽了一下。
池柔柔。她在长桌对面,生气地道:你干什么。
我死了老公,不高兴。池柔柔托着腮,故意道:疼痛可以减轻我的悲伤。
池心拧着眉,起身去把被子碎片扫起来,韩敬已经走入了多多的房间,开启难得的亲子时间。
不忘提醒她:待会儿再收拾,先把水倒来。
池心便把笤帚放在门边,重新换了杯子接了水,走到门边的时候,她的右手忽然不受控制地抓过了笤帚。
她一边懵,一边走向韩敬,把水递给他。
韩敬接过来了两口,放在一边开始帮儿子搭积木。
他的头忽然被笤帚敲了一下。
豁然转脸,眼睛已经不悦地眯起:池心
脑袋又被敲了一下。
他:你
池柔柔把他脑袋当木鱼似的,梆梆梆敲了好多下。
韩敬脸色发青。
池心终于夺回身体,一脸恐惧地望着他: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在他难看的脸色下噤,眼珠不安地乱动。
就在这时,多多忽然咯咯咯笑了起来。
小孩子清脆的笑声传入耳中,夫妻俩同时朝他看去,多多拍着小手,高兴地道:妈妈再敲。
韩敬道:你敢
池柔柔又对着他的脑袋敲了起来。
她一边敲,池心一边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
多多捂着小肚子,已经笑的直不起腰。
韩敬无可奈何地看了一眼儿子,终于忍无可忍把笤帚夺了回来,道:不许再闹了。
池心把手背在身后,匆匆走了出去。
池柔柔在长桌前笑的前俯后仰。
池心拧着眉: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她无辜地道:我就是想逗你儿子笑,毕竟可能过段时间,他就是我儿子了。
池心的脸色凝重了起来:事到如今,你还是想跟我抢身体。
我没办法了。池柔柔神色凝重了起来,她直视池心,道:我的世界没有了,我的丈夫也没有了,我不可能任由自己这样下去,我要开启新的生活。
你的丈夫才死多久
死了就是死了。她平静地道:我总不能让想念和悲痛,影响我未来的人生。
池心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忽然再一次难过了起来:你真的没有心。
有心又怎么样。池柔柔道:难道人长了心,就是为了痛吗。
那你也不能这么快
池心。她淡淡道:人死了,就是死了,我再痛,他也不会活过来了。
池心看了她一会儿,眼圈又一次湿润了起来:阿柔
你以为你这样叫我,我就不会夺你的身体了吗。她很遗憾地道:池心,你知道为什么我现在还没有下手吗,因为你太弱了,弱到让我同情,你见过有哪个副人格可以轻而易举地越过主人格夺取身体掌控权的。
我的确要沉浸在悲痛里一段时间。池柔柔道:在这段时间里,我会时不时取用你的身体作为娱乐,但最多一个月。
不会更久了,一个月后池心眼前忽然一片阴影,下一秒,她的喉咙蓦地被人掐住。池柔柔这次回到长桌前,一直都保持着她在书中的及肩短发的模样,她柔美的脸蛋在这种发型下被衬托的干练了起来,尽管依旧不失柔情,但却多了几分凛冽的寒意。
她立刻来掰那只手。
但她根本不是池柔柔的对手。
她真的更加强大了。
经过了一场人生的历练之后,她本就坚韧的意志变得更加无坚不摧,那只箍在她脖子上的手就像钢铁一样难以撼动。
我会像这样,突然一下子卡住你的脖子。
池心的脸逐渐涨红,她张开嘴想要呼吸,翻开的眼眶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眼球根部的血丝。
但池柔柔就那样观察着她,她偏着头,柔软蓬松的发丝贴在侧脸上,眼珠冷淡到近乎无机。
然后杀死你。
池心在噩梦之中惊醒,长桌前的池柔柔正伏案沉睡。
她喉咙有些干燥,伸手打开床头昏暗的灯,把杯子放在床头的饮水机接水口。
后知后觉水没了。
她下了床,提起水箱,轻手轻脚地走出去,接了水再回来的时候,韩敬醒了,哑着嗓子说:给我也倒一杯。
池心先把水箱放好,男人依旧倒头在床上,仿佛刚才的话只是梦话。
她赤脚绕过了床,从另一边的床头拿了水杯,绕回来接了水,再绕回去给他放在床头,最后绕回来喝了水,在另一侧躺下。
身边的男人似乎已经熟睡,她静静地听着,第二天早上醒来,那杯水还在她放置的地方,一动也没有被动过。
让他喝掉。
池心一愣,道:他只是忘记了。
他可以忘记喝水,不能忘记自己麻烦过别人。
没关系的。
池心。池柔柔提醒她:你可能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将是你最后一个月的人生了。
池心下意识按住了自己的脖子。
女人无机的眼珠落在她眼里,不狠也不残忍,就好像是,正常的。
夺走她的身体,就跟人要吃饭喝水一样,对她来说是无比正常的。
她看着长桌对面的自己,半晌道:我知道,你想帮我
下一瞬,她的身体忽然被人夺走。
韩敬正在卫生间刷牙,身边猛然被人挤了一下,他回头去看,妻子直接强硬地把他挤到了一边,然后拿过上面的发圈绑起了长发。
对着镜子挤牙膏,刷牙。
她双腿分叉,直接占据了一个洗手盆。
好在的是他们这个卫生间设置的是双台盆,韩敬面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把嘴里的泡沫吐了,道:池
池柔柔。池柔柔刷好了牙,噗地吐了口中的东西,并扫了一眼他的胯。
韩敬全身一僵。
池柔柔微微笑了一下,道:恭喜你,以后我们可能要长期相处了。
什么
你老,可能要死了。
韩敬脸色一变,池柔柔再次道:人格与人格之间的互相残杀,报警是没有用的。
她走出去化妆,韩敬抓起毛巾擦了嘴,跟出来道:我不信你,池心呢,你让她出来。
傻逼。池柔柔把自己眼下的青影遮住,顺手在脸上拍着粉底,道:她虚弱成那样,被我夺走身体多正常。
韩敬眸子闪烁,看着面前即熟悉又陌生的女人。
手上的烫伤忽然疼了起来。
池柔柔已经走入了衣帽间,开始挑衣服。
韩敬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心中逐渐泛起了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