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重,祁瓒还没有就寝,这几日他思虑太多,难以入眠,丫鬟已替他添了第五盏茶。
夏域却来禀报,殿下,赵嬬人和定远侯来了,赵嬬人身上有你的令牌,守门的亲卫不敢拦着,属下来请殿下拿个主意。
哦?无妨,让他们进来便是,安排到本王的议事厅。
祁瓒觉得有些许疑惑,这二人为何要深夜前来访他?
等夏域将他们引到议事厅门口时,赵寒声欲推门而入,她却拦住了他。
你候在门口。
我担心你会有危险,我陪着你为好。在角灯的映照下,赵寒声的眼睛像是秋雨过后的池塘,湿润又带有几分肃杀之气。
若是真的倾慕我,那就该听我的话。她斜着眼看他,尔后推开了门进去。
赵寒声却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样,定在门口,一动不动。
祁瓒负着手,转过身来打量眼前的女人,她似乎一点没变,又似乎有哪里不同的人。
深夜来访,是为何事?他神色如常,看不出半点心虚。
我有一事要燕王殿下帮忙。祁瓒注意到,这女人在他跟前,不再自称妾了,态度也更不卑不亢了。
什么事?说来听听。
我要将梦境制造卡的使用权转给殿下,殿下明日早朝结束后,和皇上保持九尺以内的距离,说一句祁瓒确定使用梦境制造卡。
赵清姿一股脑地说了出来,才意识到燕王可能当她是在发疯。
祁瓒满头雾水,更加疑惑了。他自诩天资过人,博闻广识,可这女人说的话,他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什么梦境制造卡?
该编什么瞎话来跟他解释?她快速转动小脑瓜,谎话自是信手捏来。
我昨日因缘巧合之下救了一位跛足道人,他赠我一宝物,便是梦境制造卡,他说此物可解殿下之急,我便连夜送来给殿下。
此物有何用?本王眼下又在为何事焦急?祁瓒觉得赵清姿若是去酒肆说书,兴许有一番作为。
此宝物可以造梦,殿下想让谁做怎么样的梦,九尺以内,都能做到。可解殿下不能带兵收复玉门关之急。
如何做到?你细细说来。他彻底被她的疯话引发了好奇心,长夜寂寂,有个人讲讲故事解闷也不错。
殿下想想,皇上若是梦到此次求和,致使突厥粮草充裕,发展壮大,尔后联合五胡,攻入长安,生灵涂炭,恢宏的宫殿化为焦土,天阶上尽是公侯的尸骨,陛下的宝库烧成灰烬,长安成了血海,陛下自己也
殿下,如此一来,陛下还会求和吗?
你说的宝物在哪,拿出来给本王看看,是否真有此功效?
她当真是神志不清,连天子也敢编排了?若是他与显庆帝父子情深,只怕早把她拖出去杖毙了。
第35章她的心还在自己身上
卡片本是没有实体的,但为了让燕王信服,系统大发好心给了实物。
只是实物看上去略有些草率,还不如她小时候吃干脆面,集的《水浒传》一百零单八将人物卡。
那卡黑底白字,上书梦境制造卡,系统说卡只有她和燕王可以看到。
就是这件宝物,其他人看不到,只有我和殿下看得见。她从袖中取出了卡片递给他。
当真只有我们看得见?祁瓒觉得她越编越荒唐。
殿下一试便知。
自然是要试。他拿着卡,狐疑地推开了房门。
夏域觉得今天真是非同寻常的一天,先是定远侯和自己一起守门,再然后殿下推门出来,问他:本王手里可拿着什么东西?
殿下手中空无一物。夏域如实回禀。
祁瓒不信这个邪了,他又问了其他的亲卫,得到的答案都一样。
当真看不到?他连赵寒声都问了。
燕王是害了失心疯?
祁瓒听出了赵寒声话中的讥笑之意,不免有些讪讪然。
看来他们是真的看不到,赵清姿没有说谎。
旁人看不见这东西是真,但你说它能制梦魇,未免太过荒唐不羁。
殿下明日一试便知,我所言非虚。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本王问你,这东西对他可有妨害?
自然是没有,不过是让圣上做一个梦罢了。我还没有大胆到做出诛连九族的事。她很快反应出他指的是谁,祁瓒对显庆帝也并非完全冷了心。
那这东西就先留在本王这儿。
看来他是答应了,赵清姿松了一口气。
殿下记住,要跟圣上保持九尺以内的距离,然后默念祁瓒决定使用梦境制造卡。
事关重大,她又再重复了一遍咒语,仍然是尴尬到头皮发麻。
祁瓒已知会了张天师,让他在显庆帝跟前,借天象做些文章。
显庆帝在其余事务上昏聩无能,防备几个儿子,却是精明得很。宁肯失去边塞大片土地,也不愿让他再建丰功。故此,张天师也没有几分把握。
若赵清姿所言非虚,倒是可以助他一臂之力。即便她说了谎,于他而言,也没有什么损失,不妨一试。
为达目的,他也不惮于用些厌胜之术。只是这咒语,让他有几分迷惑,些许窘迫。
你为何不找赵寒声商议?为何只有本王和你,可以看到此物?
见赵清姿转身欲走,他拦住了她,非听到答案才放她走不可。
因为只有殿下适合办此事,天色已晚,我先告辞了。她颇为不耐烦地说,径直走出了房间。
房间里和房间外都是她不想见的人。
赵寒声见她出来,面色好看了些,事情办完了吗?我们回家。
赵清姿没有回答他,继续往府外走去,交流有时候是在耗费生命力。
夏日的月光似乎也不够清凉,照在地上如天河倾泻,树影婆娑,就映在天河里,她踏在这条无水的河中,与他侧身而过。
赵寒声追上去,不再与她并肩,提着盏灯,落在她三步之后。
祁瓒打开窗户,看到的就是一前一后两道人影。
他看着他们,理清了思绪。
赵清姿单单倾慕他一人,她既能从梦境中窥视未来的事,想必是知道了他近日的烦愁,不知从哪得来了这宝物,连夜来献给他。
纵使将她卖给了赵寒声,她的心还在自己身上。
风声穿花而来,在夜色中缭绕不绝,他蓦然抬头,看见了窗外寥落的月光。
赵清姿却知道,她的心明明还在自个儿胸膛里,只是累到不想跳动。
午饭和晚饭还未曾吃,她倒是不饿,只是很疲倦,一沾枕头便睡着了她自然不知道,赵寒声在她房间门口待了很久,直至丑时才回书房,提笔重新誊写了奏折。
他一夜未眠,便带着奏折上朝去了。
踏着天阶,走过太和门,便到了奉天殿,一路上,大臣们三两成群,议论着什么,手中的笏板似乎也要连成一片。
一连几天,虚设多时的御门听政又重新启用,不仅显庆帝不习惯,不少大臣也还有些许不适应,打着哈切,对同僚说到:还是莫要打仗了,过些安生日子,议和为上策。
赵寒声默不作声,冷眼看着他们,握紧了手中的奏折。
今日早朝,主和派和主战派吵得不可开交,暗流涌动之中,显庆帝却哈切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