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尔给诺玛指引了方向,诺玛顺着莫尔的手往前看去,但森林阻碍了她的视线,她只能看到河水清澈,两岸的森林古朴延绵。就算透过血脉带来的强大耳力,诺玛也只能听到更远处有瀑布发出的轰鸣。她看不到高岩荒漠的景象,尽管她在梦境中早已见识。
森林其实并不欢迎你,被亵渎的血脉。你来到这里,是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答案?莫尔问。
诺玛沉默了一瞬:血脉并不能代表什么。最弱小的凡人都可能成为神祇,最尊贵的神祇也曾坠落在深渊,最污秽的亡灵也曾行走在大地之上。
精灵的手指勾动琴弦,他随着诺玛的话哼唱了几句后,这才笑了笑:越是在意才会越要解释。
诺玛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她才诚实的点头:您说的对,我对此确实耿耿于怀不过,我既然享受了血脉的便利,我也不应厌恶它所带来的不便。
莫尔好奇的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法师:比起你的母亲,显然你更让人觉得喜欢。诚实而可靠难怪凯西那家伙对你总是手下留情。
回想起凯西为了消化神性把自己狠揍一顿的事情,诺玛的脸色沉了沉:那可真算不上什么美好的回忆
莫尔就哈哈大笑起来,他看上去确实不像是一个神祇,显得平和亲近。或许这是协调之神的天性,总是能让人不自觉的亲近起来。
诺玛感受着血脉里升起的排斥,抬起眼:神性是您的?
当然,除了我,还能有谁?莫尔笑了笑,轻轻的勾动琴弦,他随之哼了几声不成调的曲子,眯起了眼睛。
您这么做了多少次?
嗯哼大概我也记不清了5,6次?或者更多?你要知道,就算这片大陆历史以万年计,而真正的神战也并不算太多。而真正能想到一些值得神灵关注的点子,以及实现出的人,也并不是那么多。
莫尔看了看周围:我觉得你大概要长篇大论了,或许我们可以找个地方。
最后诺玛面无表情的坐在树下,看着莫尔微笑着打开野餐布铺在大树下,再打了个响指。于是缠绕在树上的藤蔓拉伸了自己,在他们的头顶上形成一个凉棚,而另一些藤蔓则伸过来,迅速开花结果,垂落的紫色浆果就像是最好的老农伺弄了一年的紫葡萄,鼓胀饱满。
请随意,这些果实味道不错。幸好你遇到了我,否则就得等到秋天才可以尝到了。
在莫尔的鼓励下,诺玛冷漠的摘下一颗放进嘴里。然后果汁在嘴间迸发,带来香甜的滋味。确实很美味,但诺玛只是尝了一口就住嘴了。
年纪轻轻的就要享受啊,美食,美酒,喝醉到天亮。莫尔还絮絮叨叨的,就好像是个老头子教训自己的子孙。
对我而言,美味是另一种。诺玛回答,她眯起眼睛,露出一点回味,而且我刚享受过了。
莫尔沉默下来,他注视着诺玛,然后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污秽的魅魔,你该不会在肖想一个神祇的**吧!
诺玛:她强忍住了揍人的想法,主要是打不过。
最后莫尔哈哈大笑起来:开玩笑,开玩笑,放轻松点。我们现在还不是敌人。准确说,是你还没有成为我敌人的资格。
那么,你为什么会愿意回答我的问题?诺玛问。
当然是为了给我当下的敌人们制造一点困境。关于这点,我还是很乐意的。莫尔朝诺玛眨眼。
周围很安静,充满了静逸的美感,在这片神祇刻意营造出来的美好之中,诺玛依然坐得很端正,没有一点的放松。
莫尔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法师,对方垂着眼沉默,他的脸上带着微笑,似乎在等待法师的开口。似乎就真的像一个平易近人的老人那样,愿意回答年青人的任何问题。
可莫尔是神祇,他的生命无休无止。他不会像将死的年老体衰的那些人,巴不得把自己知道的所有都传承下去。
因为死亡,人们才会乐于分享。因为生命短暂,终有结束,所以才会费尽心力的照顾幼小,让他们承担种族与文明之火的延续。
但神祇却不同。
诺玛抬起了眼:在过去无数的时间与历史中,我相信并不只有白金之塔尝试建造元素管道,对吗?
莫尔拉出了笑容:当然,人类并不只是人类,智慧生物的大脑都差不多,你能想到的,迟早别人也能想到。或多与或少。智慧生物总是对自己没有的,无法掌握的东西充满焦虑,对它们充满野心与掌控欲。
但他们都失败了。是吗?诺玛没有被莫尔话中的那些道理所干扰,问出自己关心的重点。
当然,你看,现在还有元素管道存在的痕迹吗?没有,一点也没有。
诺玛点了点头:元素管道需要全大陆的一起努力。制定节点并不存在什么问题,但之后却需要大家的合作。无论是战争的爆发,或是一国的私心,都无法成型。
莫尔没有说诺玛说的对还是错,他只是微笑。
贝拉纳尔森,是在走一条很多人曾经走过的老路吗?
我无法确知你说的哪个层面。如果仅仅是成神,那已经有无数人走过。或是失败,或是成功。莫尔回答,但是贝拉纳尔森这个人是漫长时光里出现的,少数几个比较有意思的人。有脑子,且有行动力。
诺玛重新点头,她抬头看着天空,突然问:您曾想过死亡吗?
你可真是个天马行空的家伙。莫尔有些无奈,他顿了顿,当然,我既然期待死亡,又害怕死亡。
人之常情。诺玛回答。
这一次,莫尔既没有笑,也没有说话,他静静的盯着诺玛。
诺玛则微微笑了笑:我想这种事,无数次,经历多了,就算是神祇也会有些厌倦的。
最后一个问题,您的神性分离出来,2次。那么,您眼下是否虚弱得我可以杀掉您?
年轻人,你想要尝试一下吗?莫尔笑起来,他很快就看到诺玛跃跃欲试的双眼。而后,神祇的威压裹挟着怒气,把诺玛压趴在地上差点起不来。
莫尔摇了摇头,他弹奏起了竖琴,琴声飘扬在森林里,周围静逸安详。诺玛则缓慢的重新坐起来,拍了拍自己的法袍。最后,神祇悠悠的说道:你问完了吗?
诺玛点头。
莫尔便看了诺玛一眼:希望我们能在神临海再见。留下这句话后,精灵就消失在了诺玛的眼前,就好像是一个美好的幻影。
诺玛垂下头,她拿起一根树枝,在尚且湿润的泥土上勾画出一个法阵的雏形。如果卡洛琳在这里,她就会明白这正是元素管道的基本法阵图纹。
一次又一次,无数次。诺玛低声说。她很快抹去了这个图纹,看向了天空。
神祇,凡人。神性的分离很快就能恢复神性代表着什么?风声悠扬,似乎传来了嘲讽的声音。诺玛安静的看着地面,又低声念叨了一次:凡人,神祇。
这一次,就连风都静止下来。
最后诺玛站起身,沉默的看向了泽恩河来时的方向。那也是她打算前往的方向,是卡洛琳所在的方向。她想,自己终究是要前行,失败总是会孕育出成功。而无数次的失败,也终会引来终结。
第71章
神祇飘然而退,他没有必要,也不愿朝旁人道别。诺玛醒来时,便看到天地间安静又冷漠,似乎只有她一个人。诺玛轻轻的搓揉了一下她的拇指。指尖弥漫着水汽与滑腻的触感,就好像是那个女人还在自己的身边,在清晨时分睁开眼时,再来了一出荒唐迷幻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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