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池中荷影与人影相融,一条一条锦鲤不断向路上之人游来,似乎在提醒着什么。
眼看沐耘就要走到凉亭尽头了,祁终迅速回神,狡猾一笑,心道一声:收!
哈哈,这下看你小子怎么飞?
幻术被收回的那一刹那,童年美梦也消散离去,假的凉亭化作泡影湮灭,身侧的莲花枯萎失色,沉沦进深水之中,脚下莲路也一步步淡去。
沐耘猛然回神,脚下虚空之际,他急运丹力,以蜻蜓点水之姿,立在水面一条恰好游过的红鲤脊背之上,停留不过一秒,便借得稳身之力,随即旋冲月空,踏着风中飘来的朵朵桐花,身轻如燕,回身至长廊地面。
站稳时,衣袖尚翩飞掠影,除此,沐耘身上竟无一滴水迹!
直直目睹完这一切的祁终,石化在一旁,目瞪口呆。咽了咽口水,他心道:厉害厉害这小子真牛哇!
幻象既已消失,沐耘人也清醒完全。冷淡凝视着湖面的动静,垂着的右手陡然唤出一把锋利的长剑,散发出清幽剑气。
夜风瑟瑟,吹拂着他挺拔身姿。沐耘静立围栏,似乎还在留有余地地观察。
祁终见他剑都使出来了,心里一声咯噔:糟了糟了,玩脱了
何方妖孽?速速现身!
对岸之人冷声一喝,祁终耳膜一疼,心慌乱跳:还真把我当妖怪了我得赶紧开溜哇!
见无人回应,沐耘也不再留情,稍凝真元,灵力抚剑。一招便撼出强大剑芒,直袭水面,荡起激鸣水花,搅破一塘月色。
祁终刚准备跳下假山,身后剑气突袭而来,吓得他翻身一躲,险是躲过去了,可假山崎岖,他的手脚一时没有攀稳,诶了两声,从侧面坠落下去。
扑通
祁终掉进水里的那一刻,心情真是难以名状,大有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意味。
正欲划水上岸,小腿却因刚才攀在假山看戏,蹲久了,血液不通,一下抽筋起来。
沐耘!我他喵咕噜咕噜
荡在水中,祁终一眼望到罪魁祸首,正欲骂上两句,却被嘴边的湖水灌了好几口。
救命,我去
越来越下沉的身体,让祁终突然心慌起来,也顾不得面子了,微弱喊了几声,企图那人能听见,赶过来捞一下他。
待水面波浪稍平,沐耘也没有看出什么异常,只是刚刚恍惚听见什么东西扑通一声掉水里的声音,心中警惕为此不减半分。
他心一顿,便凌空飞去,果然于假山背后,发现了在水中瞎扑腾的祁终,一下慌神,连忙俯身下去,将他救回岸边。
长廊上,沐耘急忙扶正祁终的身体,运转灵丹,以内力逼出他胸腔内的积水,同时点住他腰间穴道,防止水中寒气袭入他的腰伤,避免其日后造成旧疾。
做完这一切,沐耘连解下身上外衫,披在他身上,忙喊道:祁兄弟,祁兄弟,你还好吗?
祁终呛了几口水,脑子有些懵,迷迷糊糊醒过来,望见头顶那张俊脸,顿然瞪大眼珠,大有一股垂死病中惊坐起的姿态,抬手指着沐耘,傻笑。
沐耘你,好小子呵呵。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完,人又晕了过去。
沐耘轻轻皱眉,不做多想,将他打横抱起,匆匆送向最近的云房休养。
次日清晨,祁终悠悠醒来,察觉房间变化,扶着额头,迷惑地东张西望。
他下意识喊道:我这是在哪儿啊?
正在此时,有人闻声捞帘而入,手中端着一碗温热的姜汤。
祁终迷蒙偏头,乍看一眼来人,他猛吸一口凉气,脑子里乍现两个字:要命!
沐耘见他呆愣在床畔,一动不动,表情憨呆,误以为是自己进门时吓到了他,疾步过去,关切喊道:祁兄弟,你醒了。
祁终愣了愣神,发现对他嘘寒问暖之人居然是沐耘。
揉了揉眼,确认自己没看错之后,他心里咯噔一声,被窝里的脚趾头都蜷缩起来,一股尴尬从后背窜上脖颈。
祁终勉强扯弯唇角:耘,耘公子,这里是
这里是我的书房。昨晚你失足落水,昏迷之后,我就先把你带到这里来了。
沐耘不解祁终是因为尴尬而无话找话的表情,还心思单纯地给他解释着。
哦哦。那真是谢谢耘公子搭救了
祁终装着不明所以的样子,面上僵硬感谢着,内心却碎碎念叨:哇呀呀!还失足落水?可恶的呆子,要不要把我说得这么丢人呐?!
来,先不说这些,你呛了水,为免风寒伤体,先把这碗姜汤喝了吧。
说着,沐耘又把手中的碗递给他。
祁终木木接过手,捧着个碗,假意抿了两口:切,我哪有那么柔弱?
沐耘见他乖乖喝药,脸色有些差劲,便关心道:祁兄弟,昨晚深夜时分,你怎会独自一人去湖心呢?
呃,我,我我去看看你家的鱼长得肥不肥!
祁终被他突如其来一问,吓得拿碗的手都哆嗦了一下,还好圆回来了。
沐耘点点头,不做多想,又解释道:只是你昨夜去的不巧,我路过湖心亭的时候,正好遇到妖邪作乱,差点也误入歧途。想来你无故落水,应该也与此有关。
呃或许吧。祁终嘴角抽了抽:有关你个大头鬼啊!要不是你小子一剑劈过来,老子能掉水里去蛮?
不过祁兄弟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追查下去,不会让你白白受到伤害
噗
沐耘话还未完,喝汤的祁终被他的脑回路吓了一跳,抬头的那一刻,含在嘴里的汤不小心一口喷出来,全洒在沐耘腰间雅致的衣衫上了。
你!
沐耘平日好洁,面对突如其来的脏污,也是下意识瞪大了眼眸,低头一眼,两眉淡蹙。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啊!那啥,我给你擦擦,擦
想起这人有洁癖的习惯,祁终顿时慌了,以为沐耘要暴跳如雷打他一顿,怂地连连示弱。
哪知,沐耘却淡淡拦住他伸过来的手,退到一边,自己整理,还宽容笑道:无妨。
你先喝汤吧,凉了,驱寒效果就不好了。
哦。
祁终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如此大度,又低头将那碗姜汤一口饮尽,心道:诶,这家伙居然没打我?
第32章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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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中的药不知不觉被喝了个见底,祁终用余光瞄了眼床畔站着的身影,偏头皱眉,心道:哎,这家伙怎么还不走。
云房里安静了好一会儿,祁终无聊地环视了下周遭布景,好像明白了原因:这里原本就是他的书房,要走也该是自己走才对。
可祁终又烦恼不已:万一这小子真的跑去查昨晚的事情,最后发现是我干的,岂不是很尴尬?
纠结地望了望沐耘的背影,他心里盘算:不过看这小子,脾性还挺好,不像是那种刻意刁难人的家伙,若我此刻主动承认了,说不定跟他套套近乎,就蒙混过关啦?
可要怎么开口呢?
祁终虽然心意明确了,但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话术来告知眼前的人。
边酝酿话语,他边打量着对面那一处高大的书架,不禁意间,又看到那本被烧了的古书,此刻正完好无损地摆在最显眼的位置,明晃晃地讽刺他似的。
祁终顿时瞪大眼睛,兴奋地找到了契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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