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谁?
文渊大喊一声,心知来人杀意已现。
方妍绡不似从前一般果断报名,反而倦怠一刻,无奈开口:玲珑心。
啊!是玲珑心
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完了完了,我们死定了。
在听完这声平淡的回复后,院中剩余的老弱病残皆闻之色变,慌乱失措,无助哭泣。
风扬起她掩面的红纱,红丝在手中犹豫缠绕。
方妍绡冷声喝道:交出太岁蛊。饶你们不死。
此话一出,无知的妇孺顿感希望。
可文渊却严肃皱眉,明显不信:早就听闻她的杀人不眨眼,所到之处不会留有活口,纵使有,也定然重伤至苟延残喘
烟萝听闻这话,也颇是意外:方妍绡何时这等心慈手软了?我可不能教她遂愿。
爹,娘。我害怕
身后传来一个小男孩恐惧的颤音。
文渊无奈地转身,安抚着妻儿和族人:别怕,别怕
交不交?方妍绡又冷冷问了一句,并且断去一根红线,将院中的一棵花树连根拔起,瘫倒在地面火光中,焚烧着馥郁的花香。
哼。文渊冷哼一声,毫不畏惧地望着对面水泄不通的妖兵,无可奈何地举起手中的宝盒。
太岁蛊在此。有本事你们就自己来接罢。
话一说完,他立马将锦盒打开,霎时间,一道刺眼的金光如排山倒海之势,猛烈扑向众人的双眼。
方妍绡见那金光有灼眼之力,连连翻转袖中红绸,挡在眼前,层层缠绕着回旋,将光亮的攻击降到最低。
金蚕受惊所散发出的护命之光,力量势不可挡,所到之处,血洒一地。
本来伫立墙头的上千妖兵,皆在刹那间,被那道明光照散了影,飞灭了魂。
而文氏一族本就与这金蚕共生,根本不惧此光。眼见敌人被击溃防线,文渊当机立断,组织族人迅速逃离。
就在这时,方妍绡耐心已失,将红绸拧作一团,孤注一掷,向空中的锦盒有力抛去,一击便中。
金蚕摔落在地,昏迷过去,金光也骤然褪去。
可文渊一干人机会已经失去,才逃到院门,就又被层层阻拦。
见对方底牌已出,再无反抗的可能。烟萝暗自窃喜,抢在方妍绡前面,率先落地院中,捡起金蚕,放入锦盒之中,便紧握在手。
方妍绡不屑看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招了招手,下令:撤。
妖兵听令,不断涌动散开,原本堵塞的院门,终于出现一丝灯光。
文渊等人望见这一幕,皆是诧异,随即又默不作声地逃离。
烟萝见状,眼露凶狠,大喊一声,将还未完全撤走的妖兵呼唤回来:神尊口谕,不留活口!都给我杀了!
闻言,方妍绡愤然转身,威慑道:住手!
可还是晚了一步,随着烟萝刺入文渊心口那一剑的带领下,四面墙垣的妖兵也闻血而杀,一把把鲜血再溅白墙。
庭院中只剩一个小男孩,无助绝望地哭泣。
方妍绡气得衣袖颤抖,踏着丝线,翩然落至庭院中央,怒气腾腾地瞪着烟萝:你胆敢呃。
话未说完,右手手掌顿感一阵钝痛。方妍绡蹙眉,低头一看,竟是刚才那个小男孩,已飞扑过来,捉住她的手死死咬着。
哭诉着他们的累累罪行:呜呜你们这些强盗,杀了我娘,杀了我爹,我咬死你呜呜。
呃
那一刻,方妍绡顿然忘却手心的痛楚,而觉心上酸楚。
当年她家遭逢袭杀时,也是这般无助绝望。
当杀手这么多年,她从未杀过老弱妇孺,更没有灭过何人满门,就是因为这份伤痛铭心刻骨,任何时候都能让她感同身受。
正失神间,手中痛苦忽然消失,方妍绡回神时,小男孩已经尸首分离,倒在血泊之中。
而杀他之人,正向自己得意笑着:方月使,你没事吧?这小兔崽子,可真能咬,你的手都出血了
方妍绡无视指尖滑落的血,而是直直盯着烟萝的眼睛,一步一步向她走近。
烟萝胆颤心惊,往后退了几步,谨慎喊道:方,方月使,我
望见她平静的眼底不断起伏的杀意,烟萝又懊悔自己的失算,认怂跪下,毕恭毕敬地献上锦盒:方月使,太,太岁蛊。
空气在无数焰火中灼热起来。
方妍绡疲惫叹了口气,抽动红绸,收回锦盒,冷淡道:滚。
是,是。
烟萝擦了擦汗,领着一帮妖兵,急忙退下。
世间在此刻安静地只剩呼啸过耳的夜风声,在这样一股压抑的血腥中,方妍绡感到身旁万千亡魂的双眼正审判着她。
无奈地闭了闭眼,她正欲转身离去。
迎面却突来一道掌力,猝不及防打在她的肩侧,本就被咬的右手在此刻伤上加伤,已然麻木。
她凝眉望向来人,却惊愕至失声。
那人翩翩白衣,踏着地面未干的血迹尸骸,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目光落在她身后小男孩的尸体上。
只听他冷然一喝:恶毒!
第34章栽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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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凄凉,火光映面。
方妍绡望见凤寐的那一刻是惊讶至无措,在听完他充满厌恶的那一句吼声后,更觉荒唐地湿了眼眶。
凤寐虽有所察觉李元邪会为夺太岁蛊而不择手段,但没想到他竟然来晚一步,生生目睹眼前这一桩新鲜的惨案铺陈。
方妍绡默不作声,静观对方举止。
自入桐疆来,凤寐为了伪装身份,鲜少如此动怒出手。
稚子性命,你都忍心杀害?
方妍绡不做解释,木讷点头:对。
凤寐心生气愤,掌生神力,取人性命的念头只在这一瞬间。
但他最终没有动手,只是失望道:那日在长街见你仗义出手,惩治恶人,还以为你良知未泯,有所转圜的余地。加之后来,你如约来郊外,替我晾晒草药的真诚都无不让我动容可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你伪装的假象而已。
听着这些肺腑之言,方妍绡沉默着,不敢眨眼,怕眼眶中的泪水在闭眼的那一刻倾泄而出。
凤寐摇头叹息:我竟然还曾心慈,替你治疾,期望你能有所醒悟,早日回头
说完了么?
方妍绡偏头哽咽一瞬,立马调整好情绪,漠然问道。
凤寐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背影逐渐模糊在她的双眸之中,从未有过的委屈酸楚淌落心底。
她不知怎地,一个陌生之人的误解,在这一刻,竟能把她的心给伤着了。
可是这么多年来,上疆之人对玲珑心的谩骂从未少过,她没有一次觉得心痛,甚至觉得好笑。
但是现在到底有什么不同?方妍绡止住抽泣,待右手恢复些许知觉,才步履缓缓,走出这悲哀的苦涩。
清夜肃静,夕颜在墙角悄悄绽放,吐露出这扶风山夜的静谧已深。
水榭长廊上,祁终抱着双臂,迷迷糊糊地走着。
风寒初好,他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找寻古书残卷,以解心头困惑。
但置身山中,要找一本奇书并不容易。他唯一能想到的地方便是沐家的书楼。
他早有耳闻,九垓山仙尊对沐家是爱屋及乌,什么好东西都会不吝赐予,区区一本古文,肯定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