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咳咳
奔波间,沐耘陡感体内真息窜乱,困住他心脉一瞬,乍然停在原地,被毒辣阳光普照,加上疲劳太久,一时竟手脚无力,颇有些摇摇欲坠。
逞强不成,他往后仰去,却被一人瘦小的肩膀稳住,随后他被搀扶着缓了一会儿心神,脸色才好转些。
祁终见状,焦急万分:你已经开始脱水了,如果再不找到水源及时补水,会有生命危险的。
沐耘点点头,声音比平日虚淡不少:不必管我,你,你先走。
啥?把你丢在沙里,等风埋了,我自己去找水喝,你觉得可能吗?
又气又无语,祁终掺着他慢慢走,双手的力道使得更重,死活不撒手一般。
要不这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水,我先割点血给你喝?
乍然听到这样恐怖的提议,沐耘惶恐一瞬。祁终却比他还急,双指凝力,准备割腕。
沐耘见状,一把抓过他的手,喝令道:住手!
你!祁终无奈望着他苍白的素手,不罢休劝道,没事。一点血而已,又不死人
别说了。我,我不愿。
沐耘低垂着脑袋,语气恹恹。
祁终拿他没有办法,只好顺他心意,两人走得慢了些,却也还在坚持。
突然,空中飘来一阵水汽十足的润风,拂在脸上,温和不已。
祁终只顾享受,却忘记思考。沐耘轻轻皱眉,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道:风,风中有花香
一语点醒梦中人。祁终突然一阵兴奋,风中有花香,说明附近有花树,有绿植的地方就会有水域。
他们有救了。
稍凝心神,祁终仔细循着花香飘来的痕迹,沿途找去,果然遇到一片宽阔的绿洲。
斜阳晚昏,潋滟一池霞光。
掬起一捧清泉洗面,祁终顿感一阵凉爽,仰躺在河边,他舒服地眯了眯双眼,惬意放松。
歪了歪脑袋,他又望了眼石头边上调息的沐耘,正乖巧靠在那儿,垂眸沉思。
祁终起身过去,挡住他前方的一片晚霞,递给他一张润湿的锦帕:诶,用这个擦吧,你不是怕热嘛,这个凉快些。
沐耘犹疑了一下,接过手,正要道谢:谢
你要是敢多说一个谢字,我就把你的嘴封上。
呃。沐耘下意识地抿了抿唇。
祁终扑哧笑出声:我逗你的,好好喝水吧。我不打扰你了。
夕阳的余辉随着那人背影的撤开,而重新洒在沐耘身上,浅浅光晕,如沐圣礼。
放下水,他想祁终也不算外人,便放松了心思,抬手轻取头顶玉冠,瞬间散下秀逸长发,晚风轻扫,垂肩缕缕。
远在荒漠的夜晚迅速冷却下来,昼夜的温差叫祁终不适应地打了个喷嚏,抱着手,他散完步,沿着小河回到两人喝水的桐花树下。
头顶满天星子,他抬望一眼,思亲之意乍涌心头:也不知道师父现在好不好?姐姐也会像我现在这样,望月想我吗?
你回来了。
还未走到尽头,透过几棵花树,祁终望见那人朦胧身影,轻笑:嗯。
你的伤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当时过于心急,运气不当,才会导致元息紊乱,现在已经暂时压下了。
什么叫暂时?叫你不要乱逞强!
两人隔着花树聊天,祁终转向小河水面,悠闲地往水上打水漂。
沐耘避而不谈,转移话题:我刚刚感受到你在不远处徘徊,是有什么心事吗?
闻言,祁终掷石子的手一顿,落寞地眨了眨眼,他回:有啊。
你就是啊。
一语惊人,沐耘沉默地不再询问,宿命预言带给他的无力感又翻涌心间。
祁终毫不知情,以为他在无声回避,便继续道:我说的,你听清楚了么?你就是我现在最大的心事。
又是一阵沉默,祁终隐隐有些气恼:沐耘!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是我做错什么事了,让你之前一直不肯搭理我?
直白的逼问,再次换来一阵沉默。
祁终有些不耐,穿过最后几棵桐花树,径直走向沐耘那边,正欲继续问话,却又将话语憋回嗓子,连走路的脚步都放缓不少。
因为他望见沐耘单手撑在一旁的白石上,浅浅睡着了。
难怪这么安静。他心说。
走近那人身侧,祁终替他理了理肩上滑落的长发,看了眼他放在旁边的礼冠,不禁掂了掂重量,一时感慨:你太累了。
好好休息。
他又补充了一句,耐心替那人拂了拂额上的散发,顺理着到耳后,露出一张沉冷淡欲的玉面,月色悄悄,洒下清辉,将那人白皙的肤色衬得愈发冷艳。
难得见他这么毫无防备地松懈一场,从祁终平视的角度望去,沐耘散发闭眼的神态像极了一尊静眠的玉菩萨。
忍不住采撷一朵野芳,祁终轻轻憋笑,温柔地将花朵戴在他的发上,浅眠的人,瞬间静美出尘。
耘兄,好梦。
满意地欣赏完自己的作品,祁终正欲挨着他一边睡,突然,脑海里又有奇怪的记忆闪过。
师兄,快看我手里有什么。
嗯?什么都没有啊。
嘻嘻。因为我把花变到师兄头上去啦。
哎,小悦,你真顽皮
模糊而陌生的记忆,像电石火花一般,灿烂一瞬,又消失不见。
祁终晃了晃脑袋,清醒了一些,低声道:谁是小悦?
话音刚落,背后的古剑倏然灵动起来,祁终还没反应过来,影落剑就自己出鞘了。旋飞上空,扬尘而去。
祁终大惊失色,低吼:我的剑!
他看了一眼身侧的沐耘,束手束脚走远后,才开始放开手脚,急忙追赶,匆匆穿进另一片桐花林中。
第49章同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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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下,一道剑芒倏然穿过片片花林,一直向东方晨曦初现之地奔去。
祁终脚步不停,遥望剑光在前方空中闪烁,却漫无目的地引着他在地面奔跑,一直不见其有所停顿的趋势,祁终追地气喘吁吁,索性把手搭在双膝,佝偻着腰缓了会气。
等休息够了,他抬头一看,影落剑已经被他追丢了,寂静的夜空上除了星月,再无光痕。
叹了口气,祁终埋怨一句:这破剑,又发什么疯。
哼,爱回来不回来。我走了。
他赌气转身,正欲返回,却见四周都是林木错落,草路都大同小异,他心想,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种情况,路痴的他是又迷路了。
拍了拍脑袋,他郁闷地靠在树干上,开始想着沐耘睡醒了,会循着脚印什么的过来找自己吧
等到了三更天,祁终已经在原地打了个盹儿了。他揉了揉眼睛,四周还是寂寥地只剩他一人。
剑没回,人也没来。
他隐隐有些失落,却也着急,林中并不是绝对安全,之前那人因为受伤放松警惕休息,不过是自己还在身边,能够照应一下,如果不及时赶回去,遇到突发状况,那人又没醒,不就很危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