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三公子生前对这个小人那么好,他居然恩将仇报!
二小姐,处决他吧,还三公子一个公道!
众人对祁终饱含激愤,群起而攻之。他却毫不在乎这些话语,只是望着他们愤怒的神情,便更加确认了沐耘的死,是自己一手促成的,根本不会有转圜之地,不由更加伤心欲绝。
面对众目睽睽,他轰然一跪,束手就缚,仰头道:沐二小姐,你杀了我吧,是我对不起沐耘,都是我的错,我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沐茵听他提起沐耘的死,顿时悲上心头,双目涌泪,握剑的手都颤抖不已:耘弟,我可怜的耘弟都是你害得啊!
祁终伤心不必她少,更多的是绝望,他无力道: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耘弟已经死了!
沐茵崩溃怒吼,心疼到难以跳动,她怒气难消,握紧长剑,直指祁终:你该死,你该死!
祁终默不反驳,闭眼就戮。
就在剑光寒目之际,一把折扇旋空而来,挡下这仇怒一剑,随即,人被救走了。
沐茵掷剑于地,恨意更深,无力踉跄后退,被随行的婢女将她扶回了山上。
隐秘的山溪边,洛青尘将受伤的祁终扶到一边的树下靠着,为他运输真气,缓解剑伤造成的痛楚。
等意识完全清晰,祁终抬眸一看,发现眼前之人是洛青尘,顿时怒气腾腾,抬手挥开他的疗伤,警惕望向他。
你为什么要救我?
洛青尘捋了捋肩上的长发,淡定道:因为,你是我曾经的师弟,我当然不忍心看着你死得这么不明不白了。
狗屁!你鬼话连篇,作恶多端!我绝不会放过你!
祁终戒备敛神,几欲出招。
洛青尘瞅见他的小动作,神色仍旧淡然:你杀了我,沐耘就能活过来了吗?
他最善于捕捉每个人的弱点,一句反问,就叫祁终陷入无尽悲伤,通红的双眼,又酸涩起来。
祁终颓然扶住身侧的树,伤心欲绝:耘兄,我的沐耘,死了,他死了为什么会这样?我当时并没有下重手啊!
洛青尘沉了沉眸,故作感同身受地悲伤道:那你想知道原因吗?
祁终猛然抬头,双目泛泪,焦急道:什么原因?沐耘到底怎么死的?
当初在地牢里,李元邪曾命我将化功散这种毒药送于他服下,意在废尽他的修为,铲除障碍,此举不会致命,却可以让世人赞同李元邪虚伪的仁厚之心我没有办法,只好照做,当时他为了不连累你出山,主动服下了此毒,纵使后来医圣凤寐赶到,搭救了你们,但毒已入体,再高超的医术,也无法挽救沐耘崩散的灵元
洛青尘徐徐说道,时不时窥探祁终即将崩溃的神态。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医圣应该只是暂时保住了他仅存的根基,所以能勉强一战,但用完这些灵力,他也只能承受经脉尽碎,修为尽废的苦楚,沦为凡身之人那么,坠崖不能生还,概率是很大的。
泪,淌落得无知无觉。
心,碎得鲜血淋漓。
祁终从未想过,自己那敛力的两掌,才是害死沐耘的真正元凶。
他为何,从未对我说过此事?他为何要瞒着我?
痛哭在地,祁终满心愧怍,恨不得立刻下黄泉去找人谢罪。
洛青尘假意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节哀。这一切
这一切都是我害的,是我害死了他!我罪孽深重啊
被抢了话去,洛青尘隐忍怒气,见他还一副要死不活,愧疚自责的样子,怒其不争地提起祁终的衣领,厉声吼道。
够了!蠢货!沐耘当然不是你害死的,害死他的是李元邪!如果没有化功散,沐耘怎么会修为尽失?如果不是李元邪一再逼杀,他又怎么会坠崖?这一切,都是李元邪的野心和残暴不仁造成的,你应该找他报仇,而不是在这里自怨自艾,痛哭无助
闻言,祁终眼神黯淡,趋于麻木,双手无力垂着,仍然失魂落魄。
洛青尘松了他的衣领,见他这般,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咳道:你想想,你就是要去死,要去陪他,难道不该先替他把仇报了吗?让沐耘死得这么冤,你忍心吗?
双拳紧握,眼底泛怒,祁终咬牙道:不忍!绝对不能忍!
报仇,我要为他报仇!
见他如此坚决,洛青尘顿然松了口气,又上前宽慰道:对!不能让他毕生夙愿落空,杀死李元邪,就能完成沐耘的遗愿。
但是仅凭你一人之力,很难与李元邪对抗,我这里有一个计划,可以助你
祁终皱眉,狐疑望向他:你为何要帮我?
洛青尘握紧折扇,怒叹道:因为,我也恨他!这些年,我为他卖命,已经亏欠了太多人尤其是师尊,我知道此生污点已经无法抹去,但是,如果能亲手杀了李元邪,为师尊报仇,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我都甘之如饴了。
一番肺腑之言,说得无比动容。祁终听他提起师父,内心又是一阵哀戚,抿了抿唇,沉思片刻,他坚毅道:好。我跟你合作,共同诛杀罗刹神尊,为他们报仇!
嗯。祁师弟,你果然没让师尊失望,之前,是师兄我气度太小,嫉妒了你。
洛青尘垂了垂眸,一派悔恨神色。
祁终不计前嫌,宽慰道:洛师兄,你也是被逼无奈,不要再自责了。
洛青尘顺势接话:好。那我们约个时间地点,我把计划详细说给你听
窗户前,洒下几株白玉兰花瓣。
方妍绡昏然站在窗前,双眸黯淡无光,看着花落的那一幕,轻轻蹙了蹙眉。
凤寐端药进屋,正巧撞见她衣衫单薄,娴静站在迎风处的背影,顿时有些心急,连忙搁下药碗,拾起藤椅上的狐裘,匆匆上前,将她完全裹住。
大病初愈,就站在这里乱吹风。你是三岁小孩吗?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
他絮絮叨叨一番,却恍惚听见抽泣的声音,顿时放轻了声音,温和道。
怎,怎么了?我说话太重了吗?
方妍绡擦了擦眼尾的泪,平复好情绪,冷淡转身:没有,是我又想起了他
凤寐知她提起了谁,内心一阵幽暗,犹豫着要不要把祁终逃出熔炉的事情告知给她。
方妍绡错开他,端起桌上的药,不顾滚烫,一饮而尽。
凤寐见她这般麻木喝药,急忙上前,制止道:你在干嘛?那么烫的药
方妍绡双目失神,兀自道:我想去给我弟弟造个坟,烧点纸钱。
凤寐怜惜地替她理了理额间的乱发,温声道:等伤好了再去吧。
她不语,默默退开,又坐到榻前,疲乏扶额。
等伤好了,我一定要亲手为小槿报仇
凤寐蜷了蜷手指,神色凝重:恐怕你不能如愿了,有一个不幸的消息,我还没有告诉你
方妍绡蹙眉,回望着他,默默等他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