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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秾裕(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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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耘惊诧:方姑娘。你这是带我去哪儿?

前面带路的人不答话,却一直抹着眼泪。

刚刚走出院门,沐耘不禁意瞥见大门外,官兵重重,车马一片,火把的光亮照得门前墙壁通红,方家二老正站在庭院中央,和为首的官员协商着什么。

不好的预感陡然袭心,沐耘紧跟方棠脚步,绕过回廊,行至一块假山背面,撞见一人被绑住手脚,白布缚嘴,发出断断续续的音调。

唔唔唔

方槿仰视于他,哀求的目光令沐耘心口一窒,急欲上前为他松绑,方棠抬手拦他,哀求道:沐耘公子,实不相瞒,我们家遭逢厄难,已经无力回天,今晚方府必然保不住了,可是我弟弟还年轻,他不能受此连坐死劫,我恳求你,带他离开看在这些天我们对你以礼相待的份上,帮帮忙吧。

方棠啜泣不止。沐耘还来不及安慰,方槿却在后面不断挣扎,用头撞着石壁,表示反对。

方棠复又上前,安抚着他:小槿,你要听话,以后就真的是四海为家了,你就当爹娘同意你出远门,去拜师学艺了吧

轻轻揭开他嘴里的纱布,便听他急切地反驳:阿棠姐姐,我不走,我

话还未完,方棠狠心将迷药塞入他的嘴里,将人药晕过去。

沐耘站在一边,一时心神复杂,凤寐曾经再三强调过自己,不能干预幻境中的事情,实际上,他也干预不了。一切都会不断轮回重复。

又是一阵含泪的恳求,沐耘低着头,缓缓答应。

得了应允,方棠回首看了眼她弟弟,最终擦过沐耘身侧离开。

等一下。

沐耘伸出手,抓住了方棠的衣袖,目光依恋万分。

对上她惊讶的神色,沐耘深情道:你和我们一块儿走吧。

怔愣一瞬,方棠坚毅摇了摇头,决绝道:不行,我是方家长女,我要和我的爹娘在一起,哪怕再危险,我也要陪他们到最后。谢谢你的好意。

有意避开沐耘依依不舍的眼神,方棠有些迷茫,总觉得透过那双沉稳的眼眸,能够看到另一个痴情的身影

凤寐还想挽留她,沐耘忍住不再伸手,心里叹道:医圣大人,你糊涂了。

这么多天没有回信,现在居然做出这种反应。凤寐自己都忘了禁忌,若无沐耘提醒,恐怕连他都得沉沦幻境了。

天隔一方的凤寐兀自颓唐,哀思万分。沐耘不再给他机会回念,扛起毫无力气,存着半点神智的方槿,急忙从后门离开。

窜出巷子的时候,已经听见里面刀尖沾血的声音,眼梢微微映出火光,汩汩的血流缓缓淌出门槛,染上那条花路

沐耘分明地感受到肩上那人的泣不成声,浑身颤栗,让他想起在时光隧道里匆匆错过的祁终的一生,当年长汀林家被夜袭,二位师尊自毁,那时的他,也这般伤心欲绝,愧疚自责

逃离了大半夜,药效渐渐褪去,方槿攥着丝丝意志,趁沐耘不注意,翻身摔下,滚进了一道斜坡。

左腿被荒野的荆棘割伤,不长不短的一条口子,漫出红血来。

沐耘连忙跳下去寻他,挥开杂乱丛生的蒿草,发现被根茎缠住的方槿,迅速把他捞起来,搭在肩上,扶回大路上。

不!我不跟你走,你放开我,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找他们

方槿扯着沙哑的嗓音,使劲挣脱沐耘的搀扶。

他瘸着腿,不知去哪儿,一个劲儿地东张西望,像只离群的羔羊,无家可归。

沐耘深深皱眉,沉住耐心,返回去扶他,又被挣扎着推开。

再次摔倒在地上,划伤的血口磨在细碎的石子上,方槿忍着疼痛,继续往家的方向爬回。

别闹了。

见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让自己受伤,沐耘忍不住对他轻呵出声。

最后强势地把他搀住,寻得一处荒庙落脚。

后半夜淅淅沥沥下起雨来,那人像是哭累了,一个人乖顺地倚着柱子,默默流泪。

沐耘一阵心疼,看见他腿上干涸的伤口,又从怀中取出药瓶,挪了挪位置,挨近了些,准备帮他上药。

方槿看见了,委屈地瞪着他,哭腔道:帮凶枉我这么相信你。

闻言,沐耘一下停住双手,双眸黯淡。

呜都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带我出来,我要我的阿棠姐姐

失去至亲的方槿,难抑心痛,不管不顾地迁怒旁人。

敛住心绪,沐耘温和着语气哄他:来,我帮你上药。

方槿见他过来,又气哄哄地往后缩,成心躲着他,不搭理他。

沐耘这次没再依他,强硬将他箍在怀中,不得动弹。

其实他或许还不是真的祁终,自己根本没必要惯着他,沐耘违心想着,生怕一心软,又拿他没办法了。

哼你放开我,你走,你走我不要你帮忙

方槿靠在他肩上,又背不回身,只能无助口头驱赶。

沐耘没理会他,轻柔地将药抹到他的腿上,药性清凉,慢慢渗进血肉,带起一股刺痛。

方槿疼地嘶了一声,眼尾带泪:唔,好疼啊

声如蚊呐,沐耘还是听见了,安慰道:等一下,很快就呃。

话还未说完,肩肘处传来一阵疼痛,方槿竟然为了泄气而咬人。力气还不小,沐耘抬手擦了擦额上的薄汗,又轻轻拍了拍怀中人的后背,温声细语:没事了,没事了。都会好的。

如此情况,方槿都没有听到他的一句重话,骤然有些动容,亦或愧疚,松了口,不再反抗。

天蒙蒙亮的时候,方槿才迷迷糊糊睡着,沐耘替他盖好衣裳,凝视那张白净的脸容,颇觉痛心。

他恍然明白过来,无论是方槿还是祁终,早已沦为神识的魂祭,活在何方,都不会有好下场。

沐耘觉得绞心,带走这份心识,离开苦痛的幻境,回归本体,这才是最后的希望。

他正想着,手腕处猛然系着一根红丝,是凤寐找到了破镜之法,用灵力传递给了他。

沐耘,今晚就是最后的月圆之夜了,届时会有血月劫空之景,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能不能带他回来,就看这一步了。

我该怎么做?沐耘回问。

到时候我会给你指引,希望你能明确看见,幻境破灭的同时也是另一重虚空的开始,你务必跟紧,不要追错了地方。还有,控制天地一部分的运作是很费力的,所以到时候我会收回你所有灵力来维持出路,你只会处于手无缚鸡之力的混沌状态,注意安全,我再强调一遍。

凤寐的口气都变得冷硬起来,顿了会儿,他又无奈道:其实,方槿应该也不是他心识的全部,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最后你所做的一切,极有可能得不偿失。所以,出幻镜的时候,我会竭尽全力保你,而他,恕我没有多余的勇气和良心,去挽救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

这话是什么意思?

沐耘心紧一瞬,慌张讨一个回答。

凤寐沉默了一会儿:对不起。我之前也有失态的时候,我知道很难接受这些。但是你也看到了,他和祁终性格大相径庭,甚至没有祁终半点记忆,极有可能只是他在另一个人间该有的轨迹罢了,客观事实而已,心识在与不在都会发生,跟祁终没有半点关系

声音越来越小,红丝被沐耘倏然掐断,目光里凝滞着化不开的悲怆,苦笑落泪:好残忍

夜深过半,还是毫无月圆的影子。

沐耘只好顺着凤寐的指引,带着方槿急急往河边寻去。

我们这是回家去嘛?

被沐耘拽住被迫跟着赶路的方槿,在后面发出质问。

嗯。回家了。

他认真点头,声音铿锵有力。

方槿误以为是回方家,一下激动起来,自己跑到前面。天真问道:真的吗?那我还能见到我姐姐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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