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找我,我给你保密就是了,哈哈哈!
两人笑闹了会儿,站在树底下休息聊天,他们出门早,还有十分钟才集合。
被雨水洗涮后的天空碧蓝,云霞被枝叶遮掩,他们瞧不着,只能看见隐隐绰绰的金黄。
严祈昊叼了根狗尾巴草,跟二流子似的,咬着咬着,忽然盯着林汀不动了。
干嘛?林汀瞥了他一眼,低头继续给邱允岚发消息。
他昨晚没怎么睡,断断续续的,生怕邱允岚发了消息他没收到。
但即使心中焦急,压力极大,他在外面也不表露半分,只有眼底淡淡的青黑交叠,能让人看出他的憔悴。
不过顶多也只是揣测他是大明星睡惯了柔软的大床,矜贵惯了,昨晚没睡好罢了。
毕竟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
我觉得吧严祈昊不嫌脏地一屁股坐地上了,捏着狗尾巴草认真地说:我以后要是真不抱希望了,肯定找个长你这样的,不过得在清秀点,好看点。
他怕林汀误会,又补充道:你放心,我多男的没兴趣,就感慨感慨。
啧。林汀当然知道严祈昊是个什么意思了,这个年纪的少年,无论男女,对感情这方面都有些多愁善感,他自己也是,他道:那你对邱允清还真是真爱了,毕竟她完全不清秀,不过你这样说,我就想不明白你到底喜欢她什么了。
他低着头,没看见严祈昊眼底古怪的神色,只听见他嗓音低低地咕哝了一声,自作多情呗。
林汀没搭话,又听见严祈昊笑了。
哎,你家有没有什么姐姐妹妹的,以后给兄弟我搭搭桥,我瞧你家基因不错啊。
林汀如实道:不清楚,但是我有个亲弟弟。
严祈昊开玩笑地推了他肩膀一下,我去,瞒得够深啊,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个弟弟。
林汀怪笑道:我有个弟弟告诉你干嘛?不是吧你,这么畜牲?搞不到我想搞我弟?他才十五岁!
滚蛋,谁想搞你弟啊,随便聊聊天,都说了老子直男!
以后我就是咱们一连的教官了,我叫王大福
听见这名字,底下传开一阵哄笑。
王大福是个看着跟他们差不多大的新人,长得挺俊挺硬朗的,被一笑,黝黑的脸蛋泛起红晕,竟然不好意思起来。
隔壁教官看着了含笑着过来插一嘴,笑什么笑啊?欺负你们教官比你们小是不是?
他说完这话,底下传来一阵嘘声,更闹了。
那教官笑了一会,又冲他们摆摆手,行了啊,再笑你们教官要不好意思躲起来了,好好军训!
王大福瞪了隔壁来捣乱的教官一眼,轻咳一声,忽然严肃起来,全体都有,立正!
所有人蓦然被这气氛震得肃静起来。
这半个月就由我来带大家军训,叫我王教官就行。不训练的时候,我们可以是朋友玩闹,因为我跟你们差不多大,十七岁,你们直呼我名字什么的都可以。
但是,一旦开始训练,我就是你们的教官,就是你们的连长,你们得听从指挥,服从命令,行了,咱们也不客套,所有人排成两条队伍,男生一条,女生一条,晨跑三圈。王大福刚准备吹哨,底下就哀声一片。
大福教官,咱们能不跑那么多吗?
就是啊,这才刚起床,哪有劲儿啊。
啊!不想跑!教官咱们算了吧!
后面最高的三人只有严祈昊在偷着笑,庾萧是因为打小就接受军事化管理,对于命令是绝对服从,毫无怨言。
而林汀,是完全担心另一个城市的失联人士,现在正在请假和翻墙跑出去之年斟酌哪一个更好。
王大福大喝道:不准嚎!
所有人立马噤声了。
我刚刚说过的话都当耳旁风了是吗?本来想让你们晚点再把手机交上来,既然你们这么不愿意好好训练来换取手机再留一段时间,那就和别的连队一样,现在交手机,交了手机还不愿意跑步的,就给我做300个俯卧撑抵消三圈的跑步。
王大福冲着庾萧喊道:你,就最高的那个,去那边拿个袋子把你们班所有人的手机收上来。
是!庾萧小跑着去拿袋子。
这些学生也都是吃软怕硬的,平日里最拽的校霸都没说什么,这时候谁敢闹啊。
全部给我立正站好了,三收,三挺,两平,一正。脚跟靠拢并齐,两脚尖向外分开约60度,两脚挺直,小腹微收,自然挺胸,上体正直,微向前倾,两肩要平,稍向后张,两臂自然下垂,手指并拢自然微屈,拇指尖贴于食指的第二节,中指贴于裤缝,头要正,颈要直,口要闭,下颌微收,两眼向前平视。站不好的我就让你前脚掌踩在台阶上,底下放你的手机,看你能不能行。王大福说话严肃,刚刚那害羞的模样丝毫不见踪影。
大部分人都屏气凝神地按照要求站得笔直,只有个别人,歪七扭八跟没骨头似的站不好,全都被点了出来。
庾萧拿完袋子回来,开始一个个收手机,收到林汀那儿的时候,林汀冲着他小幅度地摇摇头,庾萧还没会意呢,这个动作就被教官瞧见了。
干什么?收个手机还要搞裙带关系呢?王大福走过来,挺拔的身姿站在他面前,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
林汀硬着头皮道:我的手机不能交。
此时此刻他也顾不得被别人说他特殊什么的了,反正就是不能交,万一邱允岚给他回消息了呢,或者出什么事儿找他求救了呢?
回答问题先打报告!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大点声!
林汀一咬牙,喊道:报告!我的手机不能交!
为什么?咱们一个连五十个人,就你最特殊?
不是,是我有事,交不了!
王大福盯着他看了会,见林汀丝毫不退缩,问道:你确定?
确定!
王大福也不搞强迫,威胁他道:那可以,每天绕着操场跑八圈,加上两百个俯卧撑和十分钟的平地支撑就可以不交。
听见这话,不少学生都倒抽一口冷气。
林汀却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行,你现在就去吧,完成再吃早餐,其余人也跟他一样,不想交手机,就八圈操场两百个俯卧撑外加十分钟平地支撑,每天都这样。
是!林汀说完就去跑了,跑步的时候也在偷偷摸摸给邱允岚打电话。
他从没有如此思念过一个人,更从来没有如此迫切地想快点见到一个人。
此时此刻他也意识到,他对邱允岚的喜欢,远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
这才分开一天,邱允岚才不理他一天,他就想得要命,想得睡不着,想得茶饭不思。
喜欢的种子在见到的第一眼就埋下了,被惊鸿一瞥推得极深,根深蒂固,枝叶繁茂,结出了一个又一个情绪的种子。
酸涩,怀疑,担忧,思念
一个个越结越大,越结越重,他快要伸撑不住了,可是他又感觉,这一个个硕大的果实如果真的掉落下来,能把他的根砸断,伤其根本,毁掉他辛苦经营起来的小树。
他逆风而行,湿润新鲜的空气灌入肺中,却入刀尖一般,是划过他的嗓子眼的,让他难受至极。
即将达到爆破临点的情绪被山间鸟鸣空灵搅得一团糟,他不喜欢这里,一点也不喜欢,他恨被禁困的无能为力,恨这里没有邱允岚更恨自己当初没有请假,偷摸跟着邱允岚去。
更恨自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狭小地四壁空间乱撞,找不到一点出路,破不开一点光明。
本身发光的人被锁住,不见天日,也难免不会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