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许单单的眼神对上他的眼时,再不似以前犹如桃花映面般笑容秾丽,而是俏脸冷凝,视之于无物。
两人最终擦肩而过。
顾星觅的心很乱,坐在开了暖气的图书馆里对着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老半天,堪堪只列出一个论文标题。
暖风微醺,他想到许单单,想到和他拥抱的金发少年,内心愈发焦躁难平。
此时天色昏暗,夜幕降临。
顾星觅不欲浪费时间,果断地收拾电脑和书本离开。
他绕着楼外的旋转楼梯缓步而下,微微抬眼,他就看到最下面一级的台阶旁蹲了个圆滚滚、像熊一样的少女。
她手里拿了根木棍,正显得无聊地刨土坑玩。
顾星觅脚步顿住,颇有些近君情怯的无措。他转念又觉得自己没必要扭捏,而后便坦然地走了下去。
听得脚步声,许单单似有所感,在他走到身边的刹那仰头望向他。
她裂开嘴笑,白嫩的脸颊上有寒风扫过的薄红,声音又轻又软,顾星觅,我等了你好久。
顾星觅撇嘴轻哼,她这会儿态度倒是热络,在咖啡馆的时候怎么就不认识他了?
他绷着下颌角,干嘛?
许单单丢开那被她折断的木棍,又拍了拍手,瘪瘪嘴,在顾星觅未有察觉之时就倾身上前圈住他的脖子,闷声闷气,像极了在外受了委屈就找主人撒娇的小奶猫,我一直都很想你,你不要再拒绝我了好不好?
她的呼吸软软乎乎地散在颈边,酥酥的,痒痒的,顾星觅那颗因为寒风过境而寂灭荒芜的心里,一颗翠绿的嫩芽颤颤巍巍地从干涸的裂缝中生长而出。
他一时的呆愣过后,脑中闪过她和金发少年拥抱的画面,又凛然了神色,还将许单单无情地推开,你不是有男朋友吗?
喵喵喵?
天将大锅,许单单秀气的小眉毛都拧成了八道弯,谁啊?你说的谁?
以顾星觅的骄傲,他拒绝承认自己当前的心情好比加了苏打而咕噜咕噜冒泡的酸柠檬水,也就不可能再重复刚才话,他甚至还觉得许单单心知肚明自己的意思却在装傻充愣。
他甩袖就走,不想搭理这个三心二意的臭丫头。
许单单愁眉苦脸地瞅瞅灰黑色的天,其实11月飞雪的话,是不是也能证明她和窦娥有着不相上下的冤情?
你等等呀!
少女甩着满脑袋的小辫紧步跟上。
可顾星觅不可理喻起来,哪里是恋爱菜鸟许单单能招架得住的?她望着他的背影,垂头丧气的想,所以还是不行吗?
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她想要的喜欢,她想要的爱,命运都吝啬于她吗?
余光里的少女消失不见,顾星觅回头就见许单单沮丧成了一颗森林里孤独的蘑菇。他停下脚步,清冽的嗓音依旧泛冷,实际上却多了一些他自己都不易察觉的温暖,Willa,你走不走?
许单单晦暗的眸光霎时间燃起了星星之火,来啦!
他俩并肩而行。
许单单歪头去看他的脸,冷峻精致,边边角角的都透着倨傲。她脑中突然有灵光闪过,念及白天在咖啡馆的相遇,忽地吃吃笑出了声,我知道了,你吃醋啦?
顾星觅身形一滞,而后一脸古怪的瞥眼看她,嗯?
你看到Dylan了对不对?许单单酒窝深深,双眼灿如天上星,我和他只是朋友间庆祝的拥抱啊,哪里就是我的男朋友了?
我喜欢你呀!
那棵长在顾星觅心里的嫩芽突逢甘霖,从焉耷耷的状态一转而为精神抖擞,眨眼间就长成了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
他有心压下疯狂上扬的嘴角,奈何是徒劳。
许单单将他想笑而有强自按捺的模样看在眼里,满心欢喜,人也情不自禁地抱住他的胳膊,紧紧贴住他,一个劲儿地求证,你也喜欢我吧?看你都吃醋在生闷气呢?对不对呀?
傲娇鬼。
顾星觅嘴硬,没有。
许单单哪会轻易放过他呢?
你就有,就有。
没有。
哼,我当时应该录音的,让你听听自己的语气有多酸。
你够了。
略略略。
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被框成了一幕画,不断地缩小、缩小、再缩小,直至彻底隐没在黑暗中。
单单姐,单单姐。
菲菲轻而短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断地呼唤自己的名字,许单单的意识得以回笼,勉力睁开沉重的双眼。
她抬手轻抚眼睫,湿漉漉的,尚有将落未落的泪珠。
菲菲递上一张纸巾,试探着小心询问,单单姐,你还好吧?
许单单摇摇头又动了动身子,除了额头上的红肿在刺刺儿的疼以外,别的生理不适倒是不见了踪影。
她侧脸看了眼咩咩,小家伙仍睡得香甜。
窗外的街景变得繁华拥挤,车速也降低了很多。
许单单问菲菲,快到了?
嗯,还有10几分钟。菲菲觉得她的精神状态很差,忍不住又关心道,单单姐,你还难受吗?
许单单笑了笑,苍白的面色都有了神采,她指指额头,好多啦,就是这儿冷不丁地疼一下。
菲菲放了心,到了医院再让医生给瞧瞧。
许单单没再搭话,而是撑着脑袋陷入自己的沉思中。
她当年为了能顺利管理祖父母留下的产业,没多做考虑便选择了商科。谁想在真真正正地接触到专业知识后,她才发现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合适就是不合适。
每天的上课、小组讨论以及无休止的作业和论文,对她而言都是煎熬,尤其在身边一个比一个优秀的同学的衬托下,那些曾经让她引以为傲的聪明才智也不过尔尔。
许单单感到从未有过的艰难。
与此同时,她那对不靠谱的父母也在无休止地为了家里那些巨额财富的最终归属同她闹得不可开交。
父亲不忿她一人独占所有的家产,联合其他亲戚不断施压让她分出自己的股份给同父异母的私生弟弟妹妹。
母亲被外面的情人骗财骗色,也时不时地打感情牌让她拿出部分财产接济。
许单单远在大洋彼岸,仍然逃不过家庭的束缚。
她为此大病一场,人也变得恍恍惚惚,一度沉溺在自己编造的梦境中不可自拔。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七十一只咩[V]
彼时许单单读大一。
学业不顺,家庭不和,两重大山压得她透不过来气,从而产生了很严重的消极心理。
心理医生建议她停学休息一段时间,否则任其发展下去,她患上抑郁症的可能性会大大增加。
总归许单单那时候厌学又厌世,便听取了建议休学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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