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撑不住了,我们快走吧。
陈默当然配合他演戏,顾不上管詹森,扶着他登上舱里。
身后传来咚咚地跑步声响,却见詹森牵着他那个木偶人般的哥哥跟在他们身后登上了舷梯,正扶着舱门一脸担心。
他是不是发情期快到了,要不我还是和你们一块吧,我和哥哥都是Omega,照顾Omega会方便很多。
陈默求之不得。
私人飞梭从白银星港出发,到达摇光星最快也要一天半,一上舱裴时清就以要打抑制剂为借口躲进了客舱。
他撤去脸上的伪装后轻轻吸了口气,这才打开被他设置成免打扰模式的终端。
一时消息疯狂跳出来,终端震得他手指发麻。
每一条都是顾星野发来的。
他还没来得及做好心理准备,又一条新的通讯请求发了过来。
冷淡如裴时清,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手抖的一天,等反应过来时,顾星野的声音已经炸响在耳边。
他以为会收到顾星野的责骂或者愤怒,没想到终端接通的那一秒,顾星野说的第一句话竟是:我担心死你了!
裴时清一时难言。
心里想了千八百遍怎么安抚应付他,在这一刻统统都烟消云散。他脑海中空白一片,张了张嘴竟然只吐出了两个字:抱歉。
通讯那头的顾星野突然没了声音。
也许在调节情绪,也许是在消化他的这句抱歉,总之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平复许多。
他嗓音低哑,听起来低沉又难过:和我说什么抱歉?我只是太着急了,让我看看你好吗?
裴时清心口一软,像被一阵温和的暖风拂过,让他有些后悔就这么不告而别了。
但同时他拒绝了对方:我很好,只是出来抓个叛徒,几天后就回来了。
顾星野不依不饶:你走之后我担心得两天都没合眼。
裴时清:我没那么脆弱。
顾星野开始自说自话:你每次离开都不声不响,有时候一个转身你就不见了,我一直在追,一直在赶,如果哪一天再也找不见你了该怎么办?
裴时清语气弱了下去:你相信我
顾星野语气颤抖:阿裴,我害怕得整晚睡不着觉,要是你出了事,我一定会疯的。
裴时清再也说服不下去。
十几秒后,顾星野如愿以偿地接通了视频通讯。
他的三维影像出现在裴时清面前,甫一接通就焦急地走上前,抬手隔着虚空抚了抚他的眉眼。
手指穿过他的发梢,没有温度地落了下来。
顾星野神情肉眼可见地失落下去,又抬起头细细地看着他。
眼神温柔又专注。
即便知道只是个三维影像,裴时清依旧忍不住脸皮发热,心里的愧疚感也就越发作俑。
说了没事,只是个小任务。裴时清将镜头范围调大,以便让他看到自己所处的环境。
顾星野目光粗粗一扫,很快发现他是在星际航行,眼看眉头又有皱起的架势,裴时清连忙开口截断他:是陈默的私人飞梭,他和我一起来的。
听到不是他独自出任务,顾星野心底先是一松,一想到陈默陪在他身边,刚松下的那颗心又像是被整个泡进醋缸里,酸苦得不是滋味。
为什么站在他身边的不能是自己?
裴时清受伤时陈默会替他包扎吗?他遇到危险时陈默会拼了命保护他吗?即便他们是过命的搭档,裴时清冷了热了生病了难受了他又能关心多少?
他心里既担心又难受,一颗心反复地揉来攥去,攥出淋漓的汁水,一滴比一滴酸涩发苦。
说他是以前那个潇洒不羁的顾星野都没有人会相信。
门被敲响,裴时清只说了句会尽快回去后便挂断了通讯,飞快躺上床,将被子盖到了下巴尖,佯装刚刚醒来的样子。
门被打开,詹森端着一份果盘走了过来。
你好些了吗?将果盘放下,詹森伸手在裴时清的额头上探了探,残留的Omega香味令他神经兴奋,看向裴时清的眼睛越发的亮。
后者皱了皱眉,佯做不耐烦的样子侧头避开了他摸来摸去的手,有气无力地问:我哥哥呢?
詹森处于神经兴奋中,被打断了也不生气,闻言露出一个甜甜的笑:他呀,在我房间里呢。
裴时清继续有气无力:他在你房间里做什么,叫他过来。
詹森叉起一块水果,冲他无邪一笑:当然是替我那苦命的哥哥收尸
他话音未落,手里的叉子遽然往裴时清的脖颈扎去!
后者早有防备,一手挡住他下压的手臂,整个人鱼跃而起,同时抬腿朝他头部一踢。
梆!一声钝响,裴时清被震得双腿发麻,整个人朝后一仰,落地时差点没站稳。
如果是普通人被这蕴含千钧的一脚下去,不说把头踢爆,少说也得凹下去一块。
詹森却毫发无伤,甚至朝他咧嘴一笑:哥哥,你踢我头干嘛呀?
他朝裴时清走过来,表情天真,语气却令人脊背发凉。
他也进行了体质强化!
意识到这一点,裴时清扶在腰间的手往回一收,当即夺门而出。
经过体质强化后的改造人几乎金刚不入,以灭音枪的子弹数根本无法杀死。
裴时清直奔主控室。
如果他没记错,陈默应该在那里藏了一个小型激光炮。
詹森在他身后紧追不舍,速度已经超出了常人的范围,只见它一个跳跃,以一种人类不可能形成的姿势紧紧贴在了天花板上,像一只蜥蜴般飞速爬行着。
很快它从天花板爬到了主控室门口,四肢牢牢粘贴在门板上,正勾着头看他。
嘶。
它吸溜了一下口水,看向裴时清的眼神仿佛在看一道美味又大补的食物。
从来没见过这么完美的改造人,还是个Omega,今天可要大饱口福了。
去主控室的路被堵死,裴时清皱了皱眉,脚下一步一步往后退。
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棘手。
真的有人会丧心病狂到融合动物的基因吗?
詹森,或者说这只融合了蜥蜴基因的怪物紧紧盯着他,手脚并用地朝他逼近。
它的眼瞳缓缓缩聚成一线,在白炽灯的映照下泛出冰冷的光泽。
陈默!裴时清突然高喊。
与此同时,客舱内传来打斗声,随着砰砰几声枪响,客舱的门被从内踢开,陈默背对他双手持枪,接连几发射中出现在门口的人影,子弹入体发出闷响。
七八个血洞在那人身上炸开,他却不闪不避,目标明确,直直朝陈默走来,张开的五指指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变长,泛着淡蓝色的荧光。
正是詹森口中所谓的Omega哥哥!
子弹已经用完,此时陈默已经退到和裴时清一处,他将空枪掷去,沉重的枪托在那人头上砸出一片鲜血,却丝毫没有阻止他的脚步。
前后都被堵死,进退不能。
怪我事先没有调查清楚,现在怎么办?灭音枪对这种程度的改造人不起作用,两人身上再没有别的武器,靠硬刚绝对不可能逃出生天。
陈默有些后悔不该只叫上裴时清一个人的。
他们追踪了这个人六年之久,近期才破解了他的行踪,按理说裴时清现在是休假状态,悬镜塔抓捕叛徒有的是人,不该劳驾他的。
但他们做了那么多年的搭档,突然说不干就不干了,还被一个Alpha勾得魂都没了。陈默心里窝火,鬼使神差将消息先透露给了他。
果然,一听是詹森裴时清二话不说就跟他走了。
詹森和它的行尸走肉越逼越近,陈默心底叫苦不迭,却见裴时清有了动作。
他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放到一边,裸露出的手臂和脖颈部位隐隐浮现青黑色的纹路,眨眼沿着下颌爬上了脸。
他站在原地,半面清俊半面黑纹,整个人仿若沉沉下压的黑色风暴,连同身周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
玩基因改造,你们都得叫我一声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