箍住她的人涩着声,另一只手拍抚她的背脊,笨拙地安慰,“瑶瑶,是我,别怕。”
苏瑶眼下最怕的就是他。
她怕得浑身都在抖,用力挣扎起来,一心想要逃开,还在抽噎着,哑声哭着,“放开,你放开我!”
慕衍脸色一白,额角青筋一下下地随着脉搏轻跳,却还是紧紧抱着她不肯松手。
口中一遍又一遍地轻声重复着,“是我,阿瑶,是我……”
苏瑶简直要疯了。
她抽泣着,挣扎得厉害,一不小心就扯动了伤口,疼得眼前一黑,又兼之心神大恸,身体虚弱,转瞬间就软软地瘫倒在郎君怀里。
慕衍愣了下,就发觉怀中人又昏了过去。
他低下头,就看见女郎哭得眼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脸颊上满是泪痕,下巴挂着的泪珠将坠未坠,即使昏过去,秀气的眉梢也是紧紧蹙在一处。
慕衍低垂着眼,任由心底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吞噬理智,心里对齐王的杀意又深一重。
但他最恨的,还是自己太过自负,自以为能替阿瑶筹划良久,布置周全,定能在宫变之时护她无虞,却还是让她意外落入了齐王之手。
宫人鱼贯而入,送来了温水巾帕,月枝与流霜担忧地投来视线,却都被无视。
慕衍渐渐收敛起心绪,亲手细致又耐心地替苏瑶擦脸擦手,见那些浅浅伤痕好了七七八八,才稍稍展了眉。
那日将她抱回时,他就发觉苏瑶身上一身零碎的伤。
等到医师看过后,他仿佛自虐般的,细细地将她脸颊,双手,膝盖,脚踝上的每一处伤都看过,触过一遍。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牢牢记到心底,时时提醒自己,都是他的错,才会害得阿瑶落入过如此艰险的困境。
也因此,他才会重新整理心绪,若无其事地去含元殿整治朝政,宣布即位。
但有些错,他大约是永远没机会弥补了。
慕衍顿了顿,再一次想到了停灵至今的叶才人,指尖颤了下。他伸出手,细细地描摹了一遍女郎的眉眼,眸底的晦暗神色都被掩在低垂的羽睫阴影中。
他如今是天子,广有四海,无人不拜服于冕旒丹墀之下,却也不能叫人起死回生。
阿娘已经去了,二兄又将远走山河,他唯一剩下,也是最重要的,便是阿瑶了。
他再不能失去她。
……
苏瑶再次醒来的时候,慕衍不在身边,昭阳殿空无一人。
她慢慢地坐起身,在空寂得可怕的屋子里,抱住自己的膝盖,咬着唇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仿佛这样就能更多汲取些温暖。
也不知这样坐了多久,有脚步声进了屋,她拉起被子就把自己捂进去,牢牢闭上眼,装作没醒,却意外听见了月枝的叹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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