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的是,尽管裴斯远没有追查此事,但事情还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据说,皇帝听闻此事后,连早膳都没吃好,因为只顾着啧啧称奇了,待他听完内侍的回报,早膳都凉透了。
大渊朝的皇帝名叫路知南,年纪约莫二十五六。
长相虽不及裴斯远那般英俊,却也还算周正顺眼。
再加上自幼培养出来的尊贵气质,他往哪儿一站都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场。
让裴斯远进宫一趟,朕要见他。路知南朝身边的内侍吩咐道。
陛下!他话音刚落,便闻殿外有人道:裴副统领求见。
路知南眼睛一亮,道:快让他进来。
片刻后,便见裴斯远从殿外阔步走了进来。
参见陛下。裴斯远朝路知南行了个礼。
免了,说说昨夜的事情吧。路知南目光在裴斯远身上逡巡了一圈,道。
裴斯远抬眼看向他,突然轻笑一声,道:陛下不都知道了吗?何苦再问一次?
他们说的朕不信,朕想听你说说细节。路知南道。
他们怎么朝陛下说的?裴斯远问道。
就是一条床单悬于窗外路知南道。
大概是看到裴斯远的面色明显有些不大好看,他又道:早就同你说过,那种地方少去为好,偏你不听,非要去趟这个浑水。这回吃亏了吧?
倒也不算吃亏。裴斯远不知想到了什么,眸色一深,而后提步走向了一侧小案前坐着的起居郎,伸手拿过对方的起居注翻了几页,目光顿时变得有些复杂。
庄舍人?裴斯远瞥了那起居郎一眼,道:你可真是兢兢业业,起居注里记着陛下的言行便罢,何故将我的风流韵事也写得这般生动?是想将来修史的时候,也给我添上几笔吗?
那姓庄的起居郎素来是个木讷的,记录起居注从来不懂变通,常常是听到什么便写什么。今日内侍朝路知南说裴斯远的事情时,他在一旁听着,便一字不落地都写在了起居注上。
只是他没想到,裴斯远今日竟会专门来看起居注。
你这份俸禄拿得可真委屈,一个人干的活儿能及得上好几个同僚了。裴斯远道。
路知南看向裴斯远,开口道:裴副统领对朕的起居郎不满意?
臣不敢。裴斯远将那册起居注重新放回小案上,道:臣只是心疼庄舍人,每日起得比陛下早,睡得比陛下晚,既要记录前朝政令,又要记录陛下的饮食起居,如今恨不得连臣被窝里那点事儿都一并记下。
路知南素来了解裴斯远的脾性,心知对方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茬,于是他略一思忖,顺着对方的话头道:前朝的起居郎原是由两人分职,我朝改了制,只留了一人。其实朕早有心思,再另设一人替庄舍人分担一二。
他说罢看向起居郎,问道:庄舍人以为如何?
多谢陛下体恤。庄舍人忙朝路知南行了个礼。
路知南看向裴斯远,道:依你所见,该找个什么样的人合适呢?
既是要日日在陛下眼前戳着,自然是要找一个漂亮懂事的。裴斯远道。
既不漂亮又不懂事的庄舍人,感觉自己被内涵了。
路知南想了想,道:那此人便由裴副统领亲自去帮朕挑吧。
是。裴斯远朝路知南行了个礼道:臣定会为陛下挑个又漂亮又懂事的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路知南:你确定是替朕挑的?
二更,明天继续~么么哒
第3章
余舟战战兢兢度过了一日,没等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传来。
好在他这日休沐,可以名正言顺躲在家里,但过了今日他就要去衙门里办差了。
依着小寒的那意思,他身上既然有伤,合该告假几日休息休息。
但余舟做贼心虚,心想万一裴斯远并不知道那个人是他,他这么一告假不就露馅了吗?
毕竟当晚在寻欢楼里喝酒的人一共也没多少,只要有心去查,很容易查到端倪。明日若是旁人都去当值,就他称病不去,未免也太明显了!
所以告假是坚决不可能告假的。
就是咬着牙,他明日也要去衙门里当值。
这日直到入夜后,余舟那颗悬了一天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些许。
不论如何,至少今晚应该是能安然度过了。
当晚,他躺在榻上的时候,还恍惚有种不真实感。
他忍不住想,说不定这一切真是一场梦呢?明日他一早醒来,一切都结束了,根本没有从天而降的坠物砸中他,也没有什么穿书,更没有他和裴斯远那一夜
可惜,一切并不能如他所愿。
次日一早,余舟醒来后发现自己依旧在那张雕了花的榻上。
公子,您醒了吗?小寒熟悉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醒了。余舟起身掀开床帐,见小寒已经让人备好了洗漱的温水,正拿着一方干净的布巾守在帐外。
余舟洗漱的空档,便有家仆进来帮他收拾好了床铺。
公子。小寒一边伺候他洗漱,一边道:今日要去衙门当值,您若是不告假就得快一些收拾了,不然一会儿老爷等急了又要不高兴了。
余舟一怔,这才想起来原主还有个爹呢。
原主他爹名叫余承闻,如今在户部当差,官职半大不小。
原主母亲很早便过世了,他爹后来续了弦,又得了一儿一女。原主与继母关系疏离,日子久了便也和父亲不大亲近。
余承闻虽性子古板,对这个长子倒也不算苛待,甚至多有纵容。
只要原主不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余承闻一般不会过问。
昨日恰逢余承闻不在家,余舟在小院里躲了一日,并未和家里其他人照面。
但日子久了,大家同在一个屋檐下,该见的面是肯定躲不掉的。
念及此,他忙加快了动作,让小寒帮着自己把衣服穿好,又束好了发。
好在余承闻对余舟的关注并不多,见了他之后丝毫没有发现异样。
父子俩简单用完了早膳,换上了各自的官服,便一同乘着马车去了衙门。
一路上,父子俩也没说什么话。
余舟一直缩着脑袋,努力扮演着鹌鹑,生怕引起余承闻的关注。
直到对方在户部衙门外先下了马车,余舟才稍稍放松了些。
马车不多时便到了地方,余舟整了整自己的官服,跟着别的同僚一起进了衙门。
他当值的地方在中书省,算是大渊朝最核心的权力机构。不过他在这里只是个最不起眼的小主事,官阶从八品,属于中枢权力机构的最底层人员。
换句话说,只要皇帝不来这里转悠,以他的资历这辈子见到皇帝的几率屈指可数。
至于裴斯远,既然是禁军副统领,自然也是围着皇上转,更不可能见到他。
只要他老老实实待在他这一方天地里,暂时便是安全的。
一大早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柳即安从后头一把揽住余舟的肩膀,语气带着十足的亲昵。
余舟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不动声色地将人避开,道:没想什么。
哎,你猜我刚才在门口遇到了谁?柳即安道。